“王上，此女心机深沉，阴险狡诈，臣建议将其立即处死！”莫丹青拱手道。
    当年刚看到楚怜，他就想将这个随时会炸的火药弄死，只是燕王不许而已……
    这些年，少不了提心吊胆。
    如今抓住她的把柄，总算了却一桩心愿。
    燕少御看着楚怜，他没有多问。若是有人把自己差点烧死了，他也绝对不会放过对方。
    楚怜做的没错。
    只是可惜啊……
    “把密信呈上来。”燕少御淡淡说道。
    暗卫拿着信封上前，燕少御拆开，确实是楚怜的笔迹，他一眼便认出来了。
    证据确凿……
    燕少御轻叹了一口气，正要宣判，突然眸光一顿。
    信纸上的内容，并非是他们定下的主力从季郡进攻……
    而是说季郡只是诱兵，主力在川郡……
    假情报。
    大周要是按照这个布防，那就是上了当，必败无疑。
    要不是这信是楚怜写的，燕少御简直要怀疑，这是自己人放出去迷惑大周的假消息。
    楚怜要杀他，不足为奇。但楚怜，帮他？
    为什么？
    “你……为什么给他们送假情报？”燕少御惊讶问道。
    楚怜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他，“大周亡了楚国，欧阳氏灭了楚氏一族，为国为家，我都该灭大周杀欧阳族报仇，有何奇怪吗？”
    “我以为……你会把楚国的灭亡，算在我的头上。毕竟若不是我的计谋，楚国也不会……”燕少御怔怔看着她。
    楚怜扯了扯唇角，笑容凄然，“楚怜虽然无知，却也清楚，若是哥哥当真没有野心，当时只要把你打下的那座城，还给大周，再杀了那个被你收买而率先出兵的将军作为赔罪，大周岂会不识好歹？立即就能和好如初，甚至大周为了拉拢哥哥，还会送一些利益安抚一二。可是哥哥没有这么做。”
    “他和你一起攻打大周，不是被逼无奈，而是权衡利弊之后的选择。他赌燕国能赢大周，他赌自己能分一杯羹。诸侯之争，每个君主都是赌徒，愿赌服输。我楚国，输了。那就认了！哥哥输了楚国，输掉了自己的性命，输掉了楚氏满族，而我作为楚氏遗孤，只能为国为族人复仇。希望为灭掉大周，灭欧阳氏族，略尽绵薄之力。”
    欧阳蕙竟然会以为，她会把亡国之仇算在燕少御身上。
    她根本不了解楚怜。
    当然，燕少御也不了解。这个被自己无辜选中的女子，被迫卷入了诸侯之争。最初她确实是不知所措的，但是，楚国的灭亡，足以让她成长起来。
    她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却是一个有主见有自己的想法的女人。
    “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够看透本质，世人都说楚王被我蛊惑，被我陷害，被我利用，你作为他的亲妹妹，我以为你也会……没想到，郡主慧眼如炬。”燕少御感慨道。
    这还是他第一次那么庄重的叫她郡主。
    带着些许欣赏和敬佩。
    因为这世上，没有几个女子能有她这样的眼光和内涵。尤其她是以这样的一个身份，还曾经被他所害。
    竟然还能没有偏见，有这样的认知。
    楚国灭，其实就是楚王自己的选择。作为一个君主，眼光不够，能力不足，最终被淘汰了。
    “但抛开这些，你也差点被燕王害死，为何愿意帮燕国，难道只是为了借刀杀人？”莫丹青不解。
    楚怜没有回答，低垂下头。
    最初欧阳蕙救她的时候，她就心知肚明，燕国和大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燕王和欧阳蕙，都不是什么好人。
    她想为楚国报仇，想灭了大周，但也想为自己报仇，杀了燕少御。
    但是——
    燕王身边的侍卫森严，她不过是一个弱女子，谈何报仇。
    而且，那时候的她，也不像现在这样有机会在燕少御左右，有机会动手。
    一年前，她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莫丹青发现的。那时莫丹青虽然想要她的命，以绝后患，但是众目睽睽之中，又岂能动手？
    他只能把楚怜带回去。
    可那又如何呢？他有千百种办法，弄死楚怜。
    楚怜第一次见燕少御，是她大病之时。
    那时她刚被莫丹青接回来没多久，不小心染上风寒，病的十分严重。
    莫丹青正想着让她名正言顺的“病死”，也能给世人一个交代。那真是天赐良机。
    “怎么病的如此重？把本王身边的御医调给你，好好照顾她。”
    “王上，臣是故意让御医不开对症的药，这样下去她很快就能病死。毕竟，您曾经差点烧死她。若是她得知此事，将来必定报复，这可就是一条随时咬人的毒蛇，王岂能把蛇养在身边？”
    “当时本王要她的命，是为了燕国。如今何必要多害一条性命？她区区一个小女子，本王岂怕她的报复？”
    她发烧昏睡的迷迷糊糊，听到了莫丹青和燕少御的对话。
    那是她第一次见燕少御。
    只听到了他的声音，未见其人。
    养虎为患。这个词，燕少御岂会不明白？但是他还是让楚怜活下来了。
    楚怜后来便常想，燕少御其实是一个非常矛盾的人。他为了让燕国百姓避免战乱，所以让楚国成为战场。为此杀掉一个楚怜又算什么。
    但没必要杀的时候，他也愿意冒着被报复的风险，许她一世荣华。
    若不是燕少御，她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但若不是燕少御，她也活不到今日。
    “你放了一场火，但前段时间也在大火里救了我一命，咱们两清了。”楚怜握紧拳头，低垂着眉眼，没有看他，“我不会杀你，也不会谢你。”
    燕少御一怔。这怎么能算两清？琴妃烧她，也是因为他的缘故……
    终归，他对楚怜亏欠太多。
    “燕王若是想这场战争赢的轻松一点，少死一些士兵，就赶紧把密信放回原处，也当做今日没见过我。别让欧阳蕙起疑……”楚怜扯开话题，顿了顿道，“等这场战打完，灭掉大周，燕王想要怎么处置我，悉听尊便！”
    到时候，她也算是为国报仇，对得起楚家列祖列宗，就算是死，也有脸下去见他们。
    燕少御深深看了她一眼，点头，“把信放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