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你觉得你不行？”赫连城睨着他，将他的全部反应都看在眼里。
    “谁说我不行了？”
    荣元杰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一样，昂起胸脯瞪起眼睛，“永远不要问一个男人行不行！这是对男人最大的质疑！”
    赫连城好笑地看他，“哦？”
    荣元杰鼓足的勇气，又慢慢偃旗息鼓，最后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坐在了沙发上，两条腿紧紧并拢，耷拉着脑袋，头压得低低的。
    “……为什么是我？”他问。
    “你不是一直都想得到集团吗？”
    赫连城的反问，令他汗颜，头埋得更低了。
    “可是集团姓赫连……”这个硬件条件是他永远都没办法满足的，“如果说继承人，小池才应该是。我……顶多算是个替补吧。不，我连替补都不能算！”
    赫连城看着他，对于荣元杰来说，能坦然将这些说出来，着实是不容易。
    他也知道这个外甥看似不务正业，游戏人间，其实他的心性比谁都高，他只是用另一种方式，不愿面对失败罢了。
    “是男人就不要婆婆妈妈，你只需要告诉我，你能不能，行不行，可不可以！其它的，我没兴趣知道，更不是你的负责听你心声的心理医生！”
    荣元杰倏地抬起头，“我能！我行！我可以！”
    赫连城挥挥手，“那就滚回去给我乖乖替公司赚钱去！”
    “诶！”
    荣元杰走到门口时又停了下来，他回过头去看一眼小舅舅，犹豫着慢慢出声：“为什么是我？”
    还是那个问题。
    赫连城漫不经心地抚着眉心，缓缓道：“至少，你敢抢，敢争，敢拼。”
    荣元杰什么也没说，转过头时立即敛下眼眸，不想让人看到那里微微发红，推开门就大步往外走。
    赫连城勾起唇，臭小子～
    赫连崇业终于回到了公司，他走进久违了的办公室，看到儿子时轻笑道：“你将这里经营得这么好，我都犹豫该不该接手了。”
    赫连城抬眸：“那就不要接了。”
    “呃？”赫连崇业以为自已听错了，再回去看他，赫连城却不似在玩笑。
    赫连崇业笑了，点点头道：“没错，比起我，你的确更适合坐在这个位子上。”
    “怎么着，出院以后就开悟了？”
    赫连崇业叹口气，无奈道：“好歹你也是你老子，你就不能给点面子吗？”
    赫连城耸下肩：“面子这种东西，不值钱的。倒不如我们来谈谈公司的人事安排。”
    “哦？”
    听他这么说，就是有了自已的考量，赫连崇业坐了下来，微笑道：“你有什么想法？”
    “我打算让小杰顶替筱雪做总经理。”
    “小杰？”
    赫连崇业愣了下，“他的业务能力跟筱雪可不在一条水平线上，你确定要这么做？”
    “他有可塑性，最重要的是，他懂得迷途知返，知道自已想要什么，即便艰难也会选择正确的方式走下去。”赫连城盯着父亲，一字一句道：“可是，筱雪呢？”
    他什么都不必再说，赫连崇业其实就已经心中有数了。
    “我没有追究她的法律责任，是想给你一个机会，抵消多年前的恩情，但是不代表可以无限纵容下去！小杰说得没错，她是将我们所有人都当成傻子。”
    赫连城的话，赫连崇业无法反驳。
    许久，他才开口：“这件事，你全权处理吧。”
    “还有，”赫连城又说：“待我离开以后，小杰还需要有人督促。”
    赫连崇业苦笑：“好，我来。”
    赫连城挑挑眉：“确定不会后悔？毕竟，公司姓赫连……”
    “是啊，公司姓赫连没错，但是以后还会有第二家、第三家同样姓赫连……我们赫连家的人绝不仅仅属于一家公司。”
    赫连崇业这番话倒是令赫连城有几分刮目，他的理解是，好歹也算是擦边生死边缘的人，开始审视平生也算正常。
    “可是小池……”赫连崇业沉吟道：“这样对小池公平吗？”
    “小池你不必担心。”赫连城道：“他若出息了，自然不屑我们留给他的东西。若是不成器，我的大谷迟早也是他的。”
    赫连崇业扬眉一笑，“你迟早会有自已的孩子，有没有想过怎样对他们交待？”
    “我做事不需要向任何人交待，更不用说是自已的孩子。”赫连城抿抿唇，又道：“如果一定要交待的话，那也是小池的事……就由他这个哥哥负责他的弟弟妹妹好了。”
    赫连崇业大笑出声：“我看可行！”
    他其实对这个孙子始终有些偏心，虽说不曾表现出来，但好歹是赫连家的独苗，再加上大儿子早逝，随着他年纪越大就越会为子孙后代考虑。
    赫连城要将赫连集团交给外孙，赫连崇业心里纵然再有想法，也只能默许。别看经营权早就回到他手中，但是在公司的问题上他并没有多少话语权，赫连崇业心里十分清楚。可听到赫连城会交大谷娱乐交给小池，顿时就踏实了。
    要知道，赫连家的娱乐帝国是赫连城建立的，只要有他在，随时都会有另一个帝国诞生！所以，未来的大谷一定会超越赫连集团的！
    赫连崇业对此深信不疑。
    抱着小舅舅给他的那份资料，荣元杰已经仔细研究半天了，下午的时候接到人事总监的电话。
    “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非得要我过去？我说老谭，你现在的架子越来越大了啊！”
    对面的人还在说着什么，荣元杰不耐道：“没空！忙着写报告呢！你要说就说，不想说就算，别耽误我努力上进！”
    他刚要挂断电话，人事总监无奈妥协。
    “什么？总经理？刚刚任命的？”
    荣元杰还以为自已听错了，小舅舅上午才说过打算培养他做继承人，这会就任命他做总经理了？
    难道是……小舅舅真的被他的才华打动了吗？
    荣元杰对着电话乐半天，对面说的话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整个人都沉浸在被小舅舅肯定的喜悦中！
    比起集团公司什么的，能够得到小舅舅的认可，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要知道那个自大又骄傲的男人，还从来都不曾肯定过他什么！荣元杰一直以为，自已在他眼中就是个笑话，哪怕他之后拼了命的努力，不过只换来他的一记正眼而已……
    但是现在……
    “哈哈……哈哈……”
    人事总监听到电话中一连串的“哈”，很知趣地默默挂上了电话。
    还是等他癫狂过后再来谈任命这件事吧……
    同一时间，筱雪的办公室。
    “你再说一遍！”
    筱雪腾地站了起来，看着对面的人事总监，“什么叫由荣元杰代替我做总经理？这是谁的主意？”
    人事总监回道：“这是总裁的意思。”
    “总裁？赫连城？还是我干爹？”
    “呃……”
    人事总监却是怔了下，“这是总裁办下达的任命通知。”
    所以，是谁很重要吗？不管是赫连城还是赫连崇业，都是赫连家的当家的，公司是人家的，想要任命谁罢免谁，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吧。
    筱雪气得脸颊涨红，双手啪地拍向桌面，“我在工作中没有出错，也没有违反公司的合同，所以，他们没权做这个决定！”
    人事总监无语了。
    有没有权利，还真的不是她说了算……
    筱雪也知道，跟他说这些没用，于是，她果断杀去了总裁办公室！
    总裁办众人看到她时，压低了声音小声议论着，大抵都知道了她被“请”出总经理的位子，改由荣元杰代替。
    虽挂名副总裁，但总经理却是真正的手握实权！所以，从决定让她交出来这个特殊的权利开始，就意味着她早晚都会被踢出公司！
    筱雪怎能甘心？无论如何，她也要守住这个位子！
    何冰远远的就看到她怒气冲冲地“杀”过来，赶紧上前拦住，“筱雪小姐，总裁在里面开会，您有什么事？我可以代为转告。”
    筱雪做个深呼吸，“不用了，有话我可以自已说，就不麻烦何特助了。”
    何冰一笑：“您这说的是哪的话啊！这是我职责所在，如果你不配合，那才是我失职呢！”
    他这话的意味十分明显了，就差明着告诉她，总裁不想见你了。
    筱雪咬了咬牙，皮笑肉不笑道：“什么时候我连跟总裁商谈都要经过你何特助了？这是谁设的门槛？还是专为我设的？”
    虽说事实就摆在眼前，但当众讨论这些总是有些不合时宜。
    何冰微微一笑，“筱雪小姐多心了，总裁的确在开会。”
    “好！我等他！”
    可筱雪这边说等，越过何冰时就趁机大步来到办公室门口，二话不说就推开门走进去，何冰在她身后苦不堪言，“筱雪小姐您不能……”
    “让她进来吧。”
    屋内，有人发了话。
    “是。”
    既然赫连崇业都开了口，何冰便规规矩矩地退了出去。
    办公室内，赫连城仍端坐在主位上，反倒是赫连崇业坐在对面，颇有些本末倒置的意思。
    “干爹！”筱雪看到赫连崇业，顿时就委屈地红了眼眶，上前两步就蹲下身子昂着头看他，“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还是我在工作中出现了严重的错误，以至于不让我做总经理了？”
    赫连城就在对面，睨了她一眼便没兴趣再看她的表演。
    赫连崇业微笑着道：“这是我的主意。”
    “什么？”筱雪吃了一惊，起初以为是赫连城，没想到居然是赫连崇业！
    “可是……为什么？”她看上去更委屈了，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赫连城自始至终都没出声，让他老子一人解决好了。
    “筱雪，”赫连崇业缓缓开口：“我不止一次跟你说过，我这条命是你父亲救回来的。没有他，或许就没有我。”
    筱雪一个劲地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也正因为此，筱雪即便也明白自已做的事很危险，可她同时更加清楚，有这份恩情在，赫连崇业就会睁只眼闭只眼，不会真的对她怎样！甚至，她的堂姐韦彤，也是她用作绑架赫连崇业的一颗棋子！
    他越是对不起韦彤，就越会将这份愧疚转嫁到她的身上！这也是为什么，筱雪当初明知道婶婶在一家在利用她接近赫连崇业，她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好心地替他们制造机会，继而走到一起。
    赫连崇业目光平静地望着她，“可是今天……这份恩情，我已偿尽。”
    筱雪怔了怔，好像不明白他的意思，“干爹，您……您在说什么？我不是很明白……”
    赫连崇业只是摇头，“有些事不必说得太明，你心里自然清楚。”
    “干爹，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啊？”她看上去都快要急哭了，抓住他的手急于想要跟他解释。
    “筱雪，”赫连崇业慢慢将自已的手抽出，目光微垂，“可以了，到此为止吧。不要再做出令我还有你父亲失望的事……”
    筱雪整个人倏尔一震，有那么一瞬，眼神满是警备，但是很快又恢复成无辜状，眼泪随即落下，“干爹，您到底在说什么呢？您是不是误会我了？如果是，今天您一定要说个明白！我是跟在您身边长大的，我是怎样的人干爹是最清楚的！总之，做不做这个总经理我不在乎，可我不能承受不白之冤！更不能让我一向尊敬的干爹误会我是别有用心的人！”
    赫连城微微抬起头，嗤笑一声，声音虽不大，嘲讽意味十足。
    筱雪暗恨，不用猜都知道，一定是他在赫连崇业这说了什么！否则，一向对自已言听计从的人，怎么会刚到公司就免了自已的职呢？
    该死！
    赫连崇业始终都是淡然的表情，并没有因为她的眼泪而有所动容，“话我已经说完了，能不能接受，还是需要你自已想明白。不过，这些年你为了公司也出了不少力，你放心，离职后公司会按合同赔偿你，我个人会再双倍违约金。”
    “我不要钱……干爹，我做这么多并不是为了钱，我只是想替干爹分忧，我不忍心干爹这么大的年纪，还要为公司劳心劳力……”
    筱雪痛哭的模样，着实能够打动人。
    可如今再看，剩下的只有唏嘘。
    “筱雪……”赫连崇业长叹一声，说：“你我的父女缘份，从今天开始，也到此为止吧。”
    筱雪猛地怔住，吃惊地看着他。
    也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再去看赫连城，突然明白过来，这对父子之间早就没了隔阂！反过来联手对付自已呢！
    赫连城看看时间，实在是没空再继续欣赏她的表演了，直接让何冰叫来人事总监，将关于赔偿的部分交待给他，之后便下了逐客令。
    筱雪走到门口，何冰正大开着门，站在门外等她。
    门外也有不少视线直朝这里看过来，筱雪在人事总监的陪同下，慢慢走出来，突然停下来，回过头去看向赫连崇业，“干爹……所以说，我是外孙上位的踏脚石吗？”
    赫连崇业微微蹙眉，筱雪继续道：“如果您一开始就想让他坐这个位置，又何必让我出这个丑呢？这么多年来，我为公司的付出，都不值一提了吗？”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足以让外面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筱雪低眸一笑，“没关系，你们是一家人，我不过是个外人，有此结局早就该料想到的。如今，公司不再需要我了，您也不需要了，自然可以一脚踢开。”
    她转过身，淡然道：“什么赔偿我都不要，我努力工作只为了报答您的养育之恩，并不是为了所谓的赔偿金……”
    说完，她大步离开，留在众人视线里她的背景，骄傲不失霸气。
    办公室内，听完她的那番“演讲”，赫连城轻笑一声，“怪不得她可以在公司平步青云，耍得一手好心机啊！”
    赫连崇业无话可说，只是长长叹息一声。
    关于刚才，筱雪想要利用舆论的用意再明显不过，他又岂会不知道？
    不过，正如她所说，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他实在做不到赶尽杀绝。
    筱雪离开了赫连集团，这在公司内部造成了不小的轰动，所有人都在猜测真关原因。不过，据内部消息，筱雪是被赫连家父子给利用了！没了利用价值后就被一脚踢开，捧自已的外孙上位！
    顿时，一帮自诩正义的人就开始痛斥资本嘴脸！筱雪在公司内的好些追随者，也都开始愤愤不平，各种流言四起。
    荣元杰自然也是听到的，换作别人肯定是忍不了，他却不是普通人，听到后就当成是笑话在听。用他的话说，这种小伎俩都是他玩剩下的，没什么好关注的！想当初，比这更下作的他也不是没干过！筱雪那一套，他根本没放在眼里！如今，他只信一点，没有实力，这些旁门左道玩得再溜，早晚都会夹着尾巴滚蛋！
    筱雪不正是前车之鉴吗？
    所以，那些煽风点火的群众自然也叫不了太久，毕竟，没有谁会为了非亲非顾的人，赌上自已的前途和饭碗。
    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