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方岳想说不是，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
    赵燕慧虽然喜欢贪小便宜，又将钱看得极重，但她是个特别聪明的女人。他虽然不像这个男人表现得这么冷酷绝情，但他的做法是没分别的。
    “呵……”赵燕慧自嘲一笑，自顾接口道：“好歹你为了我离了婚。”
    简方岳低下头，无言以对。
    赵燕慧一身狼狈地坐在那，眼神呆滞，喃喃道：“我经常会想，如果……如果我再努力对你好一点，你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了？”
    简方岳抬起头，眼里渐渐蓄满了泪，“不管怎么说，都是我对不起你。”
    没听到一样，她茫然地望着前方，缓缓道：“我男人死得早，我一个人拉扯孩子过得有多艰难，我自己心里明白。直到遇见你……那段日子，我是真的幸福又满足，觉得……家里又有了顶梁柱，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我们母子了。”
    简方岳又低下头，搁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眼泪啪嗒啪嗒落在上面。
    “可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放不下杨翠莲的，这我也都明白，毕竟是那么多年夫妻。所以，我加倍对你好……可是你呢？稍有什么风吹草动你就动摇了，你知道那几晚我睡在你身边都不敢闭上眼睛，生怕醒来以后你就不见了，又回去找了杨翠莲……”
    赵燕慧轻笑出声，无奈地摇头：“你的心压根不在我这，还指望我对你挖心掏肺？我不能白跟你一场，自然要为自己谋些福利。”
    简方岳抹干眼泪，“我不怪你。”
    赵燕慧突然跳起来，就像被点燃了引线一般，瞪圆了眼睛指着他：“你不怪我？你有什么资格怪我？你抛弃我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的痛苦？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一走了之……你明知道崽崽就是我的命！”
    简方岳仍旧低着头，对她的怨恨一并收入，“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我的崽崽这辈子就算完了，你赔得起吗？你们简家陪得起吗？”
    赵燕慧捶打着胸口，哭得声嘶力竭，转而又扯着他的衣襟不停摇晃：“你说过要对我好的，你说过余生都会照顾我们母子，你答应过我的……”
    简方岳身子颤着，双手捏紧，却是无力再给出回应。
    是啊，这些话他的确都说过，也还记得当时她听到后，感动得眼圈红红的模样……这一幕仿佛就在昨天。
    简兮跟桃子没有离开，不放心地看着这边。
    看到赵燕慧哭成那个样子，桃子微叹一声：“我知道有些话我不该说……可我不说又憋得慌。”她看一眼简兮，无奈道：“叔叔这事做得是真不地道。”
    简兮明白，两个家庭两个女人，都是因他而破裂，这是不争事实。
    “他这会应该知道后悔了。”
    “嘁，后悔有什么用？早干嘛了？”桃子也是个嘴巴不铙人的，她撇嘴道：“以事论事，阿姨是脾气差了些，可一个女人在青春最美时跟了你，还为你生儿育女不离不弃，这就是份情！另一个女人呢，估且不论她是什么目的，她不顾骂名也要跟你在一起，重点是你还接受了，那就得有勇气陪她一块扛这个骂名！可叔叔却在两边先后做了逃兵，然后又不管不顾地玩消失，说得好听是去打拼，实则就是逃避！”
    桃子的话一针见血，简兮扭头看她，打趣道：“有段日子没见，倒是成熟长进了不少嘛！”
    “兮姐，你不知道，就我们那小面馆，真是什么样的人都能碰到，听到的故事也都很奇葩，想不成熟都不行！小毅总不让我跟顾客聊天，怕我会被洗脑似的！”桃子嘟起小嘴，还有些不满。
    简兮笑道：“他是怕媳妇跑了，才会紧紧盯着你。”
    桃子脸颊微微泛红：“还没结婚呢，谁是他媳妇啊～”
    不远处，女人已经幽幽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我要跟他离婚！他一个子儿都别想拿到！”
    就在这时，先前女人的丈夫竟出现在赵燕慧面前，狠狠瞪着她，狞笑道：“这下你满意了吧？”
    赵燕慧扭身，看到他也是面无表情，“是你老婆先惹的我，如果不是她打我骂我……”
    “那你就告诉她？”男人咆哮帝附体，吼得脖子上的青筋都露了出来。对于曾经欢爱过的女人是不是被打被骂，他才不关心呢，他关心的只是自己要被净身出户！
    “这么多年我在她面前当牛做马为的是什么？现在好了，什么都没了！”男人狠狠盯着她，逼近两步。
    简方岳立即起身，挡在赵燕慧面前，侧头对她说：“你先进去。”
    那一瞬，赵燕慧愣了。
    她有多久没有过这种被人护在身后的感觉了？就好像天塌下来都有人给你顶着，她只需要躲在他背后就好……她迅速低下头，不想让人看到她眼角的泪。
    “呵呵，我说呢！怎么昨天晚上才好过，今天就翻脸不认人地来搞我了！原来是有下家了啊！”男人冷笑着，对简方岳不客气道：“兄弟，我劝你小心点这个女人，她就是一个扫把星！听说她前面那个男人，被她害得工厂倒闭，妻离子散！如今，你不也看到我的下场了？我劝你啊，离她越远越好，想找女人什么样的没有，别被这种货色给缠上……”
    男人话还没说完，简方岳就一拳打在对方脸上！
    “糟了！”
    简兮没料到简方岳会出手，赶紧跟桃子跑过去，“爸！”
    赵燕慧怔怔看着简方岳，后者脸色通红，甩开两人指着自己说：“我就是她前面那个男人。”
    男人倒在地上，抹了把鼻血，再晃晃松动的门牙，跳起来就骂：“捡了块破鞋还当块宝，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简方岳抡起拳头还要往上冲，“你再说一句，我还揍你！”
    “爸！”
    “叔叔，你冷静一点！”
    男人干脆躺在地上，不依不饶：“我受伤了，我要报警！”
    “报警就报警！”简方岳显得格外气氛，“你当我怕你不成！”
    赵燕慧站在旁边，眼泪越聚越多。
    简兮气到不行，拉着他到一边，“你能适可而止嘛！”她抬手指向医院大楼，“这里头躺着的女人，是你结发妻子！她直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呢，你却又为了另一个女人在这里打架？简方岳，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简方岳的身子倏尔一僵，接着好像泄掉所有的底气，整个人颓废地坐下去。
    “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连我自己都觉得很差劲！我对不起翠莲，也对不起慧慧……”两手用力捶打自己的脑袋，此刻他是真的觉得自己无用，这两个的女人现在落得这种境地，都是他间接造成的！这是他无法逃避的责任！
    看他不停敲打自己，简兮上前按住他的双手，“够了！”
    简方岳抬起头，发红的双眼望着女儿：“甚至……就连你，我也对不起……不，我此生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兮兮……爸爸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简兮做了个深呼吸，“这算什么，自我批判大会？”她摇了摇头：“这两天我已经听得够多了。”
    无论是杨翠莲还是简方岳，就在她已经接受自己早就没了家人这个事实时，他们却态度转变，她着实需要时间来适应。
    “兮兮，错都在我！”简方岳长叹一声，道：“我知道，现在说这些早就没用了，我欠你的也没办法再补偿回来了……”
    “怎么没办法？”
    简兮望着他，一字一句道：“从今往后，你不要再离开，不论你选择谁，只要你能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对我来说，这就是补偿。”
    “兮兮……”
    简方岳红着眼睛，强力忍着快要迸出的泪水，握着她的手哽咽：“我简方岳何德何能，能有这么好的女儿……”
    对于这一点，简兮倒是不可否认，她笑了笑：“我也觉得自己是真的很好。”
    这时，桃子跑过来，气鼓鼓道：“那男人报警了！”
    简方岳听罢倒也坦然，“我打的人，我去跟他们说。”
    他来到警察面前，简兮一看又是宋队，连尴尬都免了，直截了当道：“家里最近事情多，让宋队见笑了。”
    宋队表示理解地摆摆手，“我刚好在局里，就顺便跑了一趟。”
    看到两人在说话，原本还躺在地上的男人一下子跳起来：“你们想干嘛？官官相护？我可告诉你们，我是受害者，我现在就要求去验伤！你们别以为认识就能敷衍我！”
    宋队仅是瞥他一眼，勾勾手指叫来手下警员，“带他去验伤。”
    “是！”
    男人被带走后，简方岳照例也要去警局做笔录。
    临上车前，赵燕慧突然叫住他。
    简方岳回过头，她安静地站在那里望着他，缓缓说：“我不恨你……我是真的不恨你。”
    那一瞬，简方岳泪如雨下。
    简兮望着这样的赵燕慧，也是心中动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