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娇当他困倦,便老老实实坐在自己这边,没有出言打扰。
马车出了城门,沿着官路一直往东走,大概三刻钟后,来到了景山山脚。此时天已蒙蒙亮了,看得清山路,来登山看日出的百姓并不多,零零散散的几个,看衣着也是富贵人家的老爷、公子。
陈娇随王慎下了马车,不知是不是陈娇的错觉,今日的王慎格外严肃话少。
开始登山了,王慎让陈娇走在他前面,如果她脚滑摔了,他能及时扶住。
陈娇这世虽然是下人之女,但她小时候被王慎当自家侄女教养,没做过什么粗活,出嫁三年过得也是少奶奶的优渥日子,重回尚书府,陈娇顶多做做针线做做饭抄抄书,手腕或许有点劲儿,一双腿还是娇嫩无比。
才爬了一段路,陈娇就气喘吁吁了。
篮子给我。王慎体贴地道。
陈娇毫不客气地将篮子递给他。
两人原地歇了会儿,继续往上爬,爬着爬着,陈娇突然不动了。
王慎站在她后面两个台阶,目光却几乎与她持平,无奈地问:走不动了
陈娇摇摇头,叫他站到她旁边。
王慎疑惑地又跨了两个台阶。
陈娇自然而然地挽住他右臂,看着一侧道:我累了,大人带着我走。
王慎全身僵硬,迅速前后张望了一番,幸好没人。
陈娇推了推他胳膊,催他走。
王慎喉头滚动,努力忽视她亲昵的动作,带着她往前走了起来,然后再也没敢看她。
陈娇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身子虽然累,心里却比吃了蜜还甜。到了现在,陈娇非常肯定,王慎是喜欢她的,只是两人辈分不同,他深深地顾虑,敢纵容她却不敢轻易越雷池一步,没办法,陈娇只好当主动的那个了,不然,她怕自己要等一辈子。
借王慎的力,走走停停,两人终于快到山顶了。
陈娇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王慎一个看似瘦弱的文官,居然没怎么喘。
他不喘,正合陈娇的意,小手拽住他胳膊,陈娇不走了。
王慎回头,看见她目光哀求地望着他,白净的小脸早已累得通红,如东边天空的朝霞。
马上就到了。知道她累,王慎看看天边,柔声鼓励道。
你背我。陈娇大胆地看着他说。
王慎没动也没说话,只有一双黑眸,再也无法维持平静,似云海涌动。
不行吗陈娇晃了晃他的袖子。
王慎脑海里一片混乱,一边是她撒娇的样子,一边是残存的理智。
你,你这样,被人看见,恐生误会。王慎已经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
陈娇听了,便取下头顶定发的发簪,山间晨风吹拂,随着发簪的离开,她一头乌发顿时散落下来,青丝衬娇颜,任谁也不会再把她当男儿身。
王慎看怔了。
陈娇喜欢他这样,笑道:现在可以背我了吗
王慎握了握拳,认命地蹲了下去。
陈娇轻轻伏到了他背上,夏日两人的衣衫都薄,王慎立即感受到了她的玲珑,她的双臂环了过来,搭在他胸前,她将头枕在了他肩膀,他闻到她的发香。
山风再次吹来,王慎恢复了几分冷静,他深深吸了口气,大步朝近在眼前的山顶走去。
到了。
爬到山顶,王慎低声提醒道。
陈娇看着远处灿烂的朝霞,咕哝道:找个人少的地方吧。
山顶还是有几道人影的,王慎不知她是何意,他也不想猜了,四处看看,背着她来到了一片山石后。这里不是最佳的赏日出地方,却是最隐蔽的。
陈娇慢慢跳在了地上。
王慎不敢看她,挑了一块儿平整的石头当椅子,坐了下去。坐好了,他刚要抬头,不期然人影一闪,淡淡香风拂过,陈娇已经坐到了他怀里。
王慎再度僵硬如石。
陈娇依赖地靠在他肩膀,目光投向天边,那看似遥不可及的地方,一轮红日正一点一点地升了上来,漫天的朝霞都成了陪衬。她看得目不转睛,王慎的眼里却只有怀里的姑娘,朝霞映红了她的脸,她眼眸灵动如水,嘴唇艳若樱花。
忽然,她抬头朝他转了过来。
王慎心里一激灵,连忙望向前方。
男人的脸是红的,不知与朝霞有无关系。
陈娇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只香囊,递给他道:大人,这是我送你的。
王慎低头,看到她手里有只天青底的绸缎香囊,香囊上绣的是戏水鸳鸯。
香囊本就是常见的定情信物,绣了鸳鸯,王慎再不敢相信,也终于明白了她的心意。
我嫁过人,身份低微,还有可能不育,大人若嫌弃我,便别收这只香囊,大人若不嫌弃,便收了吧。陈娇埋在他胸口,低低地道。
她说的全是真心话,没想装可怜,王慎想起她的几番遭遇,心里却涌起了无限怜惜。
为何是我他暂且没有碰那香囊,看着她露在外面的侧脸问,我的年纪,足以当你的父亲,纵使现在容貌不显,再过十几年,我便老了。
陈娇笑了,往他肩窝拱了拱:以前我只敬佩大人的才干,后来,大人待我好,跟大人在一起,我很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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