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志从吴家出来就想问严虹那个分科算账的事儿。但几次话到嘴边, 他都没有说出来。严虹要是方便告诉自己, 去冷小凤家的路上她也就说了。现在仍不告诉自己, 必然是有她难说出口的理由。只想想李敏那么奇怪的态度,事情肯定与自己有关了。
会是什么呢?
潘志后知后觉地联想到某一种可能,他的一颗心忍不住砰砰地加速了跳动。然后他与严虹十指相扣的手不由就用了力。
他这动作换来严虹娇嗔和呼痛的责怪:“潘志, 你握疼我的手指了。”
“哎呦,我想事儿想出神了。”潘志赶紧给妻子揉手指。
“你想什么呢?”
俩人这时已经走到楼门口,潘志只好说:“回家就告诉你。”
夫妻俩进了家门, 小芳就迎过来说:“潘叔, 楼上石主任打电话找你。”
“说了什么事儿吗?”
“没有。我告诉他你和虹姨去看壮壮妈妈了。他说等你回来,让你上去一趟。”
“那彩虹儿,我就先过去一趟。”
“好。你去吧。”
严虹在潘志上楼后, 自己就去洗澡洗漱。然后她坐到大桌子那儿看书。可没看几分钟呢,她就心气浮躁得坐不住了。她跟小芳交代一声去了李敏家。
李敏坐在大桌子那儿看书,见严虹开门进来,她把钢笔拧上笔帽、夹在书页中, 问她:“小凤听你劝了?”
“听了。她就是一时钻牛角尖了。到底一个人在家就容易瞎想。不像我那时候,你天天晚上能过去陪我聊会儿天的。”严虹在李敏的对面坐下。
“你之前和娜娜也总去看她啊。”
“还是不同的。我和娜娜再常去, 一周也就能去上三次而已。敏敏,我跟你说, 我坐月子那时候, 天天就盼着潘志下班、盼着你过来跟我说几句话。不然一个人躺在床上, 天亮了盼天黑, 天黑了盼天亮。
真的很难受。
我有时候都嫉妒骆大姐可以摆弄宝宝, 也嫉妒小艳可以里外屋来回走。那时候就想,要是我们中国人也像外国人那样,不用坐月子,生完孩子就可以洗澡,就可以满街跑就好了。”
李敏吃惊,她不解地问:“为什么?开始你妈妈在啊,还有骆大姐、小艳小芳的,你不缺说话的人。”
“我也不清楚。反正就觉得自己很脆弱、很害怕。要没有你们这些人围着我嘘寒问暖的,我觉得自己都不该生潘嘉了。”
“啊?你怎么会这样?”李敏吃惊极了。跟着她就试探地问严虹:“你是产后抑郁吗?”
“唔——非常可能。不过我是比较轻吧。有你们这些人陪着,上个月就没这种想法了。”
“上个月才没有这种想法了?那你那不是三个月心理都那样?”
“是啊。”严虹笑着安慰李敏:“我现在什么事儿都没有了。都过去了。”
“真的?”
“真的。我今天穿上白大衣,护士叫我严大夫、苏姐分病床给我管时,我觉得那种被需要和不可替代的感觉,一下子就让我忘了之前的所有郁闷和脆弱。”
李敏看着严虹,认真地说:“彩虹儿,你应该早对我说,那我就会拿出更多的时间陪你聊天的。不过,我那时候真没发现你有抑郁的倾向啊。”
“你每天过去我都很高兴的,你从何发现呢。敏敏,你都做得很不错了。”严虹看李敏的眼睛认真地说:“换我,我也未必能坚持每天过来看你,风雨无阻的。”
严虹把风雨无阻这个词用在和自己对门的李家,这逗笑了李敏。
李敏笑过以后,想着严虹的心境已经过去了,就建议道:“那我们俩抽空儿多去看娜娜和小凤吧。”
“娜娜还好一点,她姐姐和她在一起。有她姐姐管着,她不会有什么不妥。但是小凤吧,我觉得她娘家不看重她,范主任吧,毕竟是婆婆,以后咱倆吃完晚饭就过去看看她,哪怕在她家待不上多一会儿呢。”
“行啊。”李敏立即答应了。“就当饭后运动了。不过她满月了,她也可以出来走走、过咱俩家来坐啊。换换环境对她也好的。”
“那明天咱倆去看她,就这么跟她说了。”
“小凤今晚没掉眼泪吧?她很想破格晋中级的。”李敏开始忧心冷小凤。“她妈妈和她姐姐来了就走了。彩虹儿,我看过一篇报道,产后抑郁严重的会自杀的。”
“你想什么呢。小凤的日子过得心满意足,嗯,除了想晋中级没随她心之外。我跟你说有追求的人轻易不会自杀的。”严虹生硬地转移话题:“敏敏,你不是想看我哭吧?”
“是啊,来,掉几颗金豆豆给我看看了。”李敏跟严虹开玩笑:“让我看看你和潘嘉比比,谁哭起来更好看。”
“哼!想得美。这世上还没什么事儿值得我哭的。我可是看过不少次贼挨打,我才不羡慕死狗呢。累死的。”
李敏瞪眼。严虹笑得趴在大桌子上。
*
李敏等严虹笑够了,板着脸问:“我就那么好笑吗?”
“我是笑你瞪眼睛的样子,就像假装威严的小孩子,一点儿威慑力都没有。”严虹坐直了,见李敏的脸色不好看,忙补救道:“可能是咱倆太熟了,我才不觉得你瞪眼的样子可怕。哎,敏敏,我跟你说才石主任把潘志找上去了。你说会因为什么?”
“你这么好奇,怎么不跟上去看看。美人计对我无效。”李敏把严虹凑过来的脸往后推,拿起钢笔准备看书了。“等会儿你家潘师兄回家,你就能知道了。”
“你先告诉我呗。我心痒痒得厉害。石主任说了就不算你说在陈院长前面了。”严虹站起来,隔着大桌子去抓李敏的手。
李敏往后靠到椅子背上,她笑着摇头拒绝严虹。
“万一石主任说的不是那回事儿呢。彩虹儿,你别难为我。”但李敏见严虹还不想偃旗息鼓、要问个水落石出的样子,就站起来道:“我惹不起躲得起。我去洗澡了。”
李敏走到浴室门口了,严虹在她后面悠悠地追问过来一句:“是不是要提潘志当副主任?”
李敏不由地就顿了一下,她想继续假装没听见,但是终于没忍住回头了。“彩虹儿,刚才我吃饭时跟你说什么了?感情你都当耳旁风了。”
严虹赶过来,抱住李敏说:“敏敏,好敏敏,你别真生气啊。我就是证明一下自己的猜想和判断对不对。好吧,我不问你了,也不说了。你这严肃样就跟我爸似的,好讨厌啊。”
“那你答应别人不说的事儿,你要不要做到?”
“要,要!我知道要有组织原则,要有信义,人不能无信。可是敏敏,你这样就朝党/委/书记发展了。一点儿也不可爱了。”
“我又不用你爱。你去爱你家潘师兄吧。” 李敏掰严虹抱着自己的手臂。
“唉!敏敏,我告诉你一个悲伤的消息,你同情我一下好不好?我今晚都没心看书了。”严虹把下颌抵到李敏的肩膀上。
“你说。坐过去说了。怪沉的。” 李敏继续掰严虹的手臂。
“你也笑话我胖?”严虹给李敏一个夸张的受伤表情。
“不是。我才不会笑话你,我怕自己到时候比你还胖。你说是什么悲伤的消息?你怎么了?”李敏关心地问严虹。
“敏敏,我怕是明年也进不了中级了。”严虹掩藏起来的沮丧,都随着这句话暴露出来了。她再也提不起一点儿精神头了,好像刚才趴桌子大笑的人不是她。
“为什么?”李敏不解。
“你忘记比例数的限制啦。”
“可咱们省院这几年分来的本科生不少啊,住院医师的基数很大呀。咱们省院又不是医大附院,主治医师比住院医师还多,怎么也不可能有比例基数不够、不能晋中级吧?”
“怎么就不可能呢。今年毕业分来的本科生,他们没转正,就不算在初级职称的基数里。”严虹有气无力地给李敏解释。
“但去年毕业的本科生、大专生,今年8月交一份工作总结,也就都转正了啊。他们算在基数里了。”李敏坚持。
“那还是不够的。我今天去看冷小凤的时候,都没敢跟她提这个,怕她多想的。我跟你说,今年春天的时候,省院号召主治医师积极准备晋副高,我们科里就有人说了,今年晋中级会比较难。”
严虹细细分析给李敏,李敏就认真去听。她平时专注在临床工作上,对这些事情基本不知道。
“我跟你说,因为以住院医师、护师为基数的初级职称数量的限制,88年毕业的本科生,今年只能晋升一部分。还有今年晋中级的人里,有87年毕业还没晋上中级的本科生;还有之前累积下来的大专出身的住院大夫,他们也要今年晋中的。
所以基数看着大,也会把88年毕业的挤下来一部分。嗯,还有护师,够年头要晋中级的人也不少,我们科还有81年、82年、甚至83年毕业的护师呢。”
“81年毕业的还有没晋中级的护师?”
“有啊。有人能提前破格晋升了,就会有人晚于大部分同年毕业的。敏敏,我跟你说,护士中有不少人参加了高级护理的自考试学,拿下来文凭,那就算是大专毕业的。她们中间到底有多少人要晋中级,不等申报截止,谁也不清楚。”
李敏听严虹讲得有道理,除了点头,她没有别的反驳。
“所以,等明年,再加上89年毕业的,算算得累积下来多少人哪。敏敏,我不像你做过住院总,一个人看了几个科室的患者。单工作表现这一条,就压过了省院的所有人。我就是按部就班地管着份内的、住院大夫该承担的工作……”
李敏认同严虹的话。她想说严虹,你结婚就怀孕,在过去的一年,精神头都放在睡觉、养胎上了,连按部就班地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都没做到。但父母要求的、批评别人不好的话,一定要在出口前先在心里说三遍。可是没等她说完三遍,严虹又接着往下说了。
“敏敏,凭心而论,88、89、90这三届挤到一起,大家都是按部就班地工作,就是剔除我怀孕期间的工作表现不提,我要是没有突出的地方,我一个90年毕业的,凭什么能越过88年、89年毕业的?再说了,那些男大夫谁也不会因为怀孕、哺乳疏忽了工作。人家始终如一地干了5年,院领导和评委又不瞎的。”
李敏听完严虹这一大段、一大段的连续分析后,她低头沉吟了好一会儿,才抬头对严虹说:“苏颖马上去学宫腔镜了,等她春节回来以后,你如果能跟着她在这方面有所突破,那就属于有技术方面的创新。还有,你是没休完产检就上班的,工作态度一下子也就超越了绝大多数的住院大夫。有这两条相加,你明年不怕竞争,多少人申报中级,也都跟你无关。”
严虹听完,愁容立即散去,抓紧李敏的手说:“敏敏,好敏敏,谢谢你。我跟你说,从小凤家出来,我就一直在愁这件事儿。愁自己怎么跟88年、89年的比?啊!敏敏,你是我的大救星啊。”
“尽乱说话,什么救星不救星的。你只是一时没想到罢了。88年的虽比咱们早工作两年,多干了两年,但你有创新技术的加持就不用怕。但是彩虹儿,”李敏一挥手,很坚决地说:“你现在就别想这些了。你把心思放在妇科,把心思放去宫腔镜需要的局解上。苏姐既然能想到让你提前上班、帮她看好妇科病房,等她学回来,她也会想到让你做助手。唔——你有想那些乱七八糟、多少人竞争的功夫,你不如好好去练习打结。”
严虹被李敏说得脸红了,她吭哧了一句说:“我最近每天都有练习的。我现在和休产假前也差不了多少了。”
“你别和休产假前比。和你自己怀孕前比呢?”李敏追问一句。那天给冷小凤做手术,她就发现严虹的速度有问题。再看严虹回避自己的样子,就提醒她说:“你知道苏颖的动作很快的。你要跟不上,你说她会不会嫌弃你啊?”
“我这就回家练习了。”
“我看你还是在我家练吧。你回去看书,你家潘嘉有点儿动静你就分神了。”李敏提醒严虹:“你的心思都没在工作上了。”
“等潘嘉大点儿我就不会了。”严虹羞红了脸,呐呐为自己辩解。
“彩虹儿,我觉得你真用不着等潘嘉大了再说的。你看,现在有小艳和小芳帮你,她俩也不会亏待你儿子的,你干嘛还不收心呢。你记得我们在妇产科实习的时候,那个冯老师,个子矮矮的那个,她不就把孩子送去长托了。”
“我知道冯老师。她休完产假就把孩子送长托了。我可舍不得。”
李敏抚摸着手下的《希氏内科学》说:“冯老师坚持到34岁、晋上副高才生孩子。她跟我说附院的妇产科一层压一层,怀孕生孩子耽误两年,回头就被甩开了。你这都耽误了快一年了,你也抓紧点儿吧。”
李敏把手边的纸盒子递给严虹,把闹钟也给她,说:“这里有0号、1号和4号线,都是我上个月从手术台上拿下来的废线。你就在椅子背上练习十分钟了。一分钟30个方结,还是40个,用几号线,你自己看着办。我洗澡去了。你打完十分钟再回家。”
*
李敏洗澡出来,见严虹拿着自己的《妇产科学》、《局部解剖学》在看,一边看一边用红蓝铅笔在草稿纸上画图。
这还差不多。
李敏把换下来的衣服塞进洗衣机里,启动洗衣机后,她回来坐到严虹的对面,把闹钟上劲、调整时间,然后继续看原版的《希氏内科学》呼吸部分。还是蜗牛一样的速度,一边看一边查字典,同时把生词记到单词本上。
闹铃响了。
李敏伸手按下闹铃,抬头对停笔的严虹问:“是不是在我家看书效率高?”
“是啊。”
“那你以后晚上7点就过来,看两小时再回去。反正这段时间,潘嘉能睡一个多小时的。”
“好。” 严虹的欢喜中夹着感激,她爽快地答应了李敏。“我好久没这么认真看书了。难怪临床都喜欢要男生的。我是主任也不喜欢我这样的女生,生了孩子心思就不再工作上了,就没像男的那么努力了。”
“你现在也和怀孕前一样努力了。”李敏给严虹鼓劲儿:“你不比男的差。”
严虹摇头:“咱们以前在宿舍是要学到十点半的。”
“别提以前了,我现在每天也没学到那么晚。你赶紧回家吧,省得你儿子找你。”
“那我明晚再来。”
“嗯,7点准时。你回去让小芳马上回来,我今晚十点要睡觉了。”
“好。”
严虹回去先打发小芳回家:“你敏姨今天累了,要十点睡,你回去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晾了,就收拾睡觉吧。”
潘志抱着儿子在哄呢。小人儿听见了母亲说话的声音,立即委屈得扯开嗓子开始嚎。
严虹把手里的解剖图放下,与从主卧室走出来的潘志在小走廊碰上。她伸手接过儿子,心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连声安稳儿子:“宝宝不哭,不哭啊。妈妈这不是回来了嘛。”
母子贴脸,小人儿把自己的眼泪蹭了他妈妈一脸。
潘志喊:“小艳,给你虹姨擦脸毛巾来。”
小人儿进了妈妈的怀抱,在母亲轻声的安抚下,很快就停了哭啼,他开始在严虹的怀里拱,他要吃宵夜了。
严虹抱着孩子坐下来,小艳拧了热毛巾跟进来了,潘志又去拧了毛巾想给儿子也擦擦脸。小人儿不耐烦地使劲推拒父亲,抗拒他给自己擦脸的动作——都影响宝宝享用美食了,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呢。
“去李敏家看书了?”潘志给儿子擦完脸,把毛巾递给站在一边等候的小艳拿走。
“嗯。在家我总分心。”严虹把儿子往上抱抱,捏捏儿子的鼻子,提醒他不要咬自己。
“也好,那你就每天过去看书吧。家里有小艳帮着我,留他在家睡觉也没问题的。”
“好啊。那你多辛苦一些了。”
“我应该的。”
严虹抿嘴一笑。问:“石主任找你什么事儿?” 她终于倒出空儿来问潘志了。
潘志笑眯了眼睛,他在妻子面前再不掩饰了。他抛掉矜持、发自内心的喜悦说:“分科,提副主任!”
“真的?”严虹惊呼。
她怀里的小人儿立即抬头看,警觉的样子让严虹失笑。严虹摸摸儿子的头发说:“安心吃你的,啊!”
潘嘉得到母亲的安抚,立即又大口地吃起来。
潘志用妻子安抚儿子的这一瞬间来调整自己的心情,他用矜持压住自己的狂喜,尽可能放慢语速地跟严虹说:“石主任让我明天上午配合护士长,算清前七个月的科积累。等李敏下午有空儿了,就与11楼做交割。”
“好啊好啊,那你们后天,不是,这周能分科吗?”
“明天早会后就分。”潘志的声音里,才压下去的狂喜又露出来了。
太突然了!
“真的?” 严虹惊呼。然后她立即捂嘴,想把自己的声音拦住。潘志赶紧伸手托住要下坠的儿子。
“真的。石主任这么跟我说,明天还不能宣布任命,但陈院长说了院里的工作他去做。”潘志眼里荡漾的光芒,宛如七月艳阳下的水波,散发了粼粼灵动的光彩。“彩虹儿,我要不是因为你调到了省院,我可能至少要40岁以后才有这样的提拔机会。市院外科的论资排辈比省院也不遑多让。你知道那家市院的德性。”
严虹点头,她笑得非常开心。
笑眯了眼睛的严虹对潘志说:“恭喜你啊潘志。”她的声音里好像含了蜜。
“同喜 同喜。噢,对了,你和李敏傍晚说的就是这事儿吧?”
“嗯,11楼留下那俩进修大夫的事儿,下午妇科都议论纷纷的。大家都猜11楼和12楼什么时候能分开。不过我问敏敏,她没直接回答我。她说要算清科积累的。”
“科积累才多大的账?能用了多长时间。”潘志也笑:“我们科的大夫、护士下午也在议论这件事儿。不过没人敢去11 找陈院长打听。护士长问石主任,石主任没吭声就走了。”
“我也是这么说的啊。然后你出来了,敏敏就不肯再说这件事儿了。”严虹把儿子换一个方向,潘志弯腰帮着妻子托肥儿子的屁股。
“这小子,越来越沉了。”
“那肯定了。每天有专人好吃好喝地伺候。他要不长肉,都对不起咱们这些人的忙乎。”
“噢,对了,彩虹儿,石主任刚才还问我,李敏告诉我什么没有。”
“你怎么说?”
“我告诉他李敏吃饭、我去里屋哄儿子睡觉了,然后我就和你去看冷小凤了。”
“唔——那估计是陈院长和石主任特意叮嘱敏敏什么了。不然石主任不会这么问。敏敏也不会那么跟我说话的。”
潘志点头,认为严虹说的有道理。
等把吃饱喝足的潘宝宝打发睡觉了,潘志对严虹说:“陈院长的女儿今年考大学,你回头问问李敏她考得怎么样,再问下李敏准备怎么送礼。今年的这份礼,咱俩只能往重了送,不能走轻了。”
严虹明白潘志的意思。把潘志从市院调上来、再从普外调到胸外、这回提了潘志做副主任,这里面全离不开陈院长的帮忙、规划、决定。
“好。我明晚问问敏敏。宁重勿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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