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调听起来,半点没有私下和她插科打诨时的油腔滑调,对得起刑警这庄重的职业,倒引得珈以笑了一声。
也不知他是怎么听的,居然从这一声笑里认出了人,脑筋转过来的第一反应,问的就是,你在哪发生什么事了需要我帮忙吗
问得又急又慌,像是怕极了她出事。
我没事,珈以先答了一句,温而缓的语调好歹先让脑袋里都出现了数十个刑事案件的郭队长先冷静下来,只是我之后说的话事关重要,所以才小心行事,你不用为此大惊小怪。
郭耀听着她这边的水声,好歹是将心放了下来。
心一松,他才惊觉自己竟然在刚才那一会儿出了一后背的冷汗,正要对此调侃珈以两句,就被她开口的一句话堵住了所有言辞。
我知道他下个目标可能是谁了。
郭耀的精神立时紧绷起来,伸手去桌上摸了纸笔。
珈以把今天吃饭的那个西餐厅报给他,顺带抱了桌号,那个男人闹得大,餐厅那边应该会知晓他的基本情况,你去查一下,要是他住的地方与之前受害的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能构成图形,那他就极有可能是下一个目标。
好。
郭耀把关键信息记了下来,发现还少一点,时间呢
他在时间上,应该没有选择的偏好,但是我觉得,珈以停顿了下,我觉得,死亡时间,应该会和他出现在公众面前的时间吻合。
要把握好这一点,就说明,成铎的杀人方法,肯定不是一刀见血的那种。
郭耀咬着笔盖,将笔重新盖上,听到珈以这句话一愣,还不等反应过来,就听到那边又问了一句,郭队长,施梦馥的死因和死亡时间都能确定,但是她的死亡地点呢到现在都还没定下来吗
陈旭案,凶手还和他们擦肩而过,最后伤了老胡才脱身;邹医生案,现场保存不够完整,且因为医院人流量大,又数案连发,没有得到足够的关注,现在再想回去找罪证就很难了;再之后的孔导案,众目睽睽,成铎仗着无人知晓,站在她身后低声笑;而再之后的案件,他甚至敢在现场留下能被设为连环案的罪证。
这一路走来,不用深思都能知晓,他越来越猖狂了。
但陈旭和孔导,他是出其不备,邹医生是无知无觉,后面连着的三个人是蓄谋已久,他甚至连地址都选择得这么恰到好处,唯一的突破口,应该就在施梦馥。
成铎一定是说了什么,施梦馥才会在他拿她当幌子拒绝之后隔了好几天才找上门来,最后在珈以这里得到否认之后,一定又去找了他。
很大可能,就是施梦馥在这个过程中惹怒了他,招了杀身之祸。
不然,按成铎的性子,他一定会将自己从这个案子里摘得干干净净,而不是像后头那样,需要用监控引开嫌疑。
施梦馥,一定是他存在疏漏的地方。
那现在周遭缘由都已经被排除了可能,唯一剩下的,就是地点。
一个能拖延时间的死亡方式,一个能够临近江边,却又足够不引人瞩目,即使有人大声呼叫也不会获救的死亡地点。
珈以连着三天没有好好睡觉。
这三天里,郭耀也没有再联系她,她甚至不能完全肯定,她提出的猜测是不是正确的,是不是能阻止成铎的前行。
第四天夜里,她再一次被噩梦惊醒。
这个噩梦,还是来自那几年被成山控制的童年,那时候成山要逼一个大学生卖.身,将她倒吊在泳池里,不断往里面注水,看着那个大学生竭力挣扎着弓起身子去解开脚上的绳结,一次又一次,却又无奈地失败,只能奄奄一息地妥协。
她还记得,那时候成山将人放下来,将她带上岸时还冷笑了一句,挣扎着解什么绳子,解开了掉下去,你又不会游泳,不还是淹死的命。
梦里成山的脸总是分外狰狞,而她却好似变成了那个无力挣扎的大学生。
而且她腰上坠着石块,她知道,就算她解开了绳子,她还是只能被拖下水去。
她就要被自己的绝望淹死。
醒过神来,是因为床头在疯狂响动的手机铃声。
珈以猛地从床上坐起,抚着心口大喘了几口气,伸手去开了灯,才摸过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了电话。
她隐约看到了时间,才发现自己竟然破天荒睡迟了,现在已经快十点了。
林勇死了。郭耀开口的第一句话就令人莫名其妙。
他应该是在很空旷的地方,这句声音不大的话说出来,珈以都能听见回音,然后才听见了他后一句,成铎在警局,一个小时了,开口全是实话。
他们没有任何证据,这种询问了解,根本不能将人困住多久。
但这一次已经是赶巧了,要想等下一次机会,很难。
珈以飞快地掀了被子下床,就一句话,我过来。
她捏着手机快步跑到了衣帽间,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回想起方才的梦境。
等等,在成山逼那个女大学生就范的时候,她是因为出来打水,阴差阳错看见的,那时候,成铎在哪里
已经是过去快十年的事了,珈以扶住衣柜,努力地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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