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陈旧的灯盏在摇晃,身侧的墙上,白灰掉得七零八落的,伸手过去一抹,满手都是白灰,甚至有些还卡进了指甲缝里,火辣辣的疼。
珈以抓着墙的那只手却还在不停的用力。
理智告诉她,身后就是墙,她无处可躲,可面前拿着沾着血迹的皮带,满脸凶神恶煞的男人却让她想要不停地往后躲,恨不得钻进墙缝里。
小小的身子因为火辣辣的剧痛在不受控制地发抖,流失的血液也带走了她身上的温暖,让她不自觉就想要将自己蜷缩起来。
男人又一次挥舞起皮带,带着冷酷的风声,随即就要落下来。
舅舅你打死了我,就没有钱拿了。
小女孩的声音沙哑而无力,在寂静的环境里,却猛地惊醒了怒火上头的男人,他握着皮带的动作一顿,那失了后继之力的皮带就咻地软了下来。
然而最后那点子力量,还是落在了珈以的脑门上。
粗制滥造的皮带早在方才的虐打中被打裂了,那落下的口子正好刮在了珈以的脑门上,割出个血呼呼的口子,在她灰暗的小脸上添了一层艳色。
方才一直在门口叼着烟看戏的女人终于走上前来,拉了一把男人,给他递了个台阶,算了,这妮子还等着长大了卖钱的,你可别把她打破相了。
小姑娘年纪小小,营养又不好,瞧着瘦弱得没有半两肉的模样,可那五官却像极了男人早逝的妹妹,精致而小巧,只要打扮得当,钓条大鱼简直轻而易举。
更不要说,她那亲娘就是个有成见的,知晓她跟着的那男人要娶妻就自己收拾包袱走了不说,临死前还给自己买了个大额保险,全给在了女儿头上。
那保险,还得这小丫头活着才能拿到手呢。
男人也想清楚了其中的利益,冷哼了声冷静下来,还不忘朝蜷缩在墙角的小姑娘挥了挥皮带,阴沉地威胁,这次放过你,下次你再给老子吃里扒外,瞧见人跑了都不喊,老子就弄死你这小娼妇!
走道里随着他们远去的脚步声安静下来。
然后门一开一关,隐隐露出几声嬉笑怒骂的声音,不堪入耳。
珈以靠着墙,将自己蜷成一团,将头埋进胳膊里,小口小口地呼吸,免得扯痛了身上破败的伤口,造成再次伤害。
她再抬起头,就看见面前站了个人。
十一二岁的小少年已经隐约有些男人的模样,穿着与周遭环境不相符的洁白衬衫,连脚上踩着的皮鞋都不染尘埃,瞧着就像是误入地狱的天使。
精致的小少年隔着两步路瞧着她,眼里透着鄙夷,藏着不甘,带着嘴角那嘲讽的笑,与他身上干净的穿着大相径庭。
他开口,是男孩略显粗嘎的声音,你救他有什么用
话里每一个音节,都泡着对她愚不可及的鄙夷。
珈以抬头,看进他的眼睛里,少一个你我,不好吗
少年的眼眸骤然一缩,那在灰暗中看起来似乎有一股深紫色的眸子,实在是精巧得紧,也越发衬得少年像是个高贵橱窗里的娃娃。
但这一瞬间的触动也真就是一瞬间,少年很快回过神来。
而不等他开口,那个几乎被打成个血糊糊的小姑娘又一次低下头去,将自己的脑袋埋好,从膝盖里透出来的声音像是炸雷般响在他耳边。
如果救得了你,我也会救的。
血流得快,珈以似乎浑身都感到了一种超出控制的无力感,将她往更深的深渊里拖去,她只来得及说出最后一句,就像我刚来时,你试图救我那样。
脚下猛地传来一种踏空的感觉,珈以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她睁眼看见天花板,还没去想为何自己再次梦见刚来这个界面时的往事,就听见放在一边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她伸手一探,看了眼赶紧接通。
成医生,电话那头的小护士是刚来实习不久的,第一次见到大场面,打电话时的声音都在发抖,32床的病人出现了排斥反应
珈以迷蒙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她便拿着手机就便飞快地穿好了衣服,等小护士说完情况,她已经蹲在玄关换鞋了,开门时答应了马上过去,并安抚了小护士两句,等电梯上来后正好挂了电话,在脑子里已开始回忆起病历来。
但在某个瞬间,电梯突然一震,珈以被猛地一提的力道惊得赶紧扶墙站稳。
她抬头去看,楼层停住了。
这会儿时间才是凌晨三点多,正是人最困最疲乏的时刻,珈以按着急救铃按了好几次,那边才接通,知道消息后猛地吓了一跳,答应了赶紧处理。
珈以现在住的这个小区,售楼时打得就是高端小区的旗号,物业费收得贵,也一向标榜服务到位,半夜三更把个户主困在电梯里这种事,也难怪他们慌了。
三分钟后,珈以在的电梯终于开始启动。
到了底层,电梯门应声打开,珈以正巧又接到了物业的电话,那边的人怕也是被人从睡梦中惊醒,声音里都带着睡意,却在不停地表达歉意。
珈以睡得不安宁,有些不耐,出电梯时脚下一磕,正要再次扶墙,突然就被人扶住了手肘,稳稳地往上一抬。
她看过去,看见了个穿着黑色运动衣的男人,头上还带着帽子,遮住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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