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看不到岸边人的身影了。
江风吹在脸上,裴疏手持着竹笛,抚摸过上面的笛穗,看着水里的波澜荡漾,突然感觉到心里不是滋味,有一股意外的怅惘涌上了心头,他第一次有了一种离愁别绪的感觉。
身体里也蔓延出一股奇异的难受,胸口往下,胃的位置,像是有什么东西膨胀开来,一部分往下坠,一部分往上升,喉咙处也感觉到轻微的发堵……
这样的滋味裴疏从来没有品尝过,他坐进了船舱里,寻思着也许只是自己饿了。
船舱里有先前薛清灵让人备好的牛肉干,是对方送给小苍的口粮,在癞子庄的那段日子,都是他来帮着裴疏喂鹰,裴疏本想把小苍送给他,奈何薛清灵却摇了摇头,没有要。
裴疏打开了那包牛肉干,咬了一口后,发现这牛肉干的味道非常不错,怪不得每次薛清灵给小苍喂肉的时候,小苍总会老老实实的蹲在薛清灵旁边,豆豆眼里写满了期待,一心只想啃肉干,吃完了之后,还嘚瑟的抖抖翅膀,瞎显摆自己的“威武”。
一想起对方喂鹰时候的场景,裴疏眼睛里浮上了一抹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温柔笑意,身体里的难受也消失不见了。
他又嚼了几块肉干,心想自己果然只是饿了。
薛清灵站在岸边,目送着那条乌篷船离开,那一天,他从清晨一直站到了日落,看着渡口边上的船只来了又走,绳子在岸边的木桩上拴了又解开,他看见远游的人上了船,也看见了归乡之人从船上下来……人世间的悲欢离合都发生在了这样一个小小的渡口里。
“公子,走吧,天已经黑了。”船也不可能再回来了。
薛清灵点了点头,再一次留念的往江水上看了一眼,转过身来,同小艽一起离开渡口,只不过,他每往前走几步的时候,都忍不住的回头,再看看那空荡荡的江面。
第二天,薛清灵也坐着马车准备离开富阳,其实他本就该回临安了,按照来时的行程打算,他本该在三天前,就回到临安,只不过,因为某些缘故,拖到了现在。
他的母亲已经叫人来催了,询问他为何此时还未归家,薛清灵让人快马送了信回去,只说自己过两天再回去。
“快快,把东西都搬上去。”
“每一匹马都检查过没有?”
“这些药材可出不得半分差错……搬仔细点儿。”
……
管事来来回回的吆喝着,时不时叮嘱一句,别院里的下人也同样忙活个不停。
七辆马车在别院门口排好,薛清灵勉强撑着精神清点过马车里的药材后,在小艽的搀扶下,坐上了自己的青色马车。
马车里备置了软塌,铺了好几层轻柔的蚕丝被,以供主人休憩之用,软塌旁边,还放着一个打开的箱子。薛清灵坐在软塌上,一一检查过箱子里的东西,那箱子里其实也没什么东西,不过也就是几沓白纸、几株桃枝、两个药瓶罢了……统共也没几样东西。
薛清灵珍重的把箱子合上,冲着小艽点了点头,小艽掀开帘子出去,跟车夫说了一声后,马车开始平稳的向前行。
薛清灵斜卧在软塌上,一只手抚摸在箱子上,他昨夜一宿没睡,此时的眼睛肿的像两个大核桃,红肿的眼睛睁也睁不开,只能半睁着眼睛,透过丝丝的缝隙,看见车顶上的纹饰。
齐腰的长发散开在胸前和背后,薛清灵抬手梳了梳头发,垂着眼眸,从锦缎般的一头墨发中,找到了与周围长短不一样的那一缕头发。
他曾经用剪刀剪下了一缕头发,藏进了由红绳编成的笛穗里。
在那笛穗上,有他亲手编成的红绳结,是一个类似花形一样的绳结,名字叫做盛安结。
在临安,盛安结的寓意是:
——愿君得偿所愿。
第24章赌约
马车在路上行驶了一天,赶在第二天午时之前进入了临安城。
薛清灵神色怏怏,靠在车厢里,半合着眼睛闭目养神,马车驶过城门口,一路转到了闹街,马车的速度放慢了,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声传进了马车里,他掀开帘子,去看外面的场景。
此时正是街道上最热闹的时辰,来来往往的游人不绝,不时还有几声音色拉长高昂的叫卖声,三三两两的小男孩吹着风车追逐打闹,挑夫扶着担子,小心的避过人群,刚从布庄里出来的人,手里拿着几尺布,预备着回家裁剪春装……真是好一副热闹的市井画面。
这是薛清灵从小长大的地方,不用细看,这些街道商铺已经在他的脑海里成型。
他从旁边的小箱子里拿出一个红色的穗子,轻轻抚摸过穗上的流苏后,把这笛穗按在胸口,薛清灵把车帘子更加掀开了一点,因为他知道,马上就要路过他家医馆——济安堂。
人流众多,马车在城里行走的极慢,几乎和人步行的速度差不多,薛清灵握住手里的笛穗,期待着看到自家的医馆,他数过前面的那个招牌,心跳速度加快,此时的马车碾过一个小坑,车身颠簸了一下,薛清灵稳住身形,再接着往窗外看过去——
他却没有看到自己熟悉的招牌“济安堂”。
马车一晃就过去了。
我在古代开医馆_分节阅读_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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