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凌九卿猛地作声。
芍药脸色苍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凌九卿伸手,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良久,慢慢转着轮椅到白绵绵跟前,一手轻轻捻起她的下巴:“为何?”
白绵绵眼神一暗,他是聪明的,只一眼便看出了这一场闹剧:“回到最初,重新选择一次吧,九卿?”
楚然一手撑着头,偏首那二人,心里后悔自己忘了问小棺材,若是任务没完成便死了怎么办?
倒不是养母蛊死,而是……若凌九卿敢让她养母蛊,她怕自己忍不住一簪子将他杀了,而后被卫风一掌拍死……
却没想到,凌九卿竟松开了白绵绵,垂眸沉思着什么,声音很低:“终是我纵容了你,”再抬眸,他望向楚然,只是望着,一言未发。
他的目光,一点点从她的唇鼻到眉眼,再到……她额角的那个血疤。
楚然皱眉,手不自觉摸着头上的木簪子,想着自己拖着这副娇弱的身子怎么能一簪致命。
凌九卿却笑了出来:“楚然,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两次了……”声音越来越低。
楚然挑挑眉。
凌九卿却已垂眸,他沉声道:“卫风,送楚姑娘回房。”
卫风大惊:“王爷?”
“卫护卫!”凌九卿蹙眉。
卫风最终听命,楚然起身,朝门外走去。
只在门关上前,听见一声呢喃:“……便让我,了了这段缘罢。”
……
白绵绵中蛊一事如何解决的,楚然不知,只是也无人来找她的麻烦。
凌九卿仍旧每晚来她房中,乐此不疲的给她额角上的疤上药,哪怕疤丝毫没有淡下去的迹象。
只是这一日,他来找她的时候,脸色不怎么好看,双颊微微凹陷,唇色苍白。
楚然以往一直看着话本,难得望他一眼,他只对她道:“昨日偶感风寒。”
楚然颔首,他说是风寒便是风寒了。
今日他涂药的动作极慢,脸色也越发惨白,额头上阵阵冷汗冒出,甚至没等涂完药膏,他便飞快将瓷瓶放在桌上,推着轮椅便要离去:“今日便到此……”
话并未说完,他开始剧烈的咳嗽,手捂着胸口,夹杂着血块的血从他口中冒了出来。
楚然眯了眯眼,很熟悉,她的记忆里,有过这样的经历,母蛊钻到了心口处,不断的想要汲取心头血,那种灵魂都被抽离的痛,想来都令人四肢冰凉。
只是……凌九卿更能忍,原主一向冷静,受此折磨时仍旧忍不住低低呻\吟,不能坐立,泪不自禁,而他,竟还能强作平静。
从一旁拿过一块洁白素帕,擦了擦他唇角的血:“母蛊的滋味,不好受吧?”她问。
凌九卿身躯一僵,手死死抓着胸口的衣襟,指尖泛白。
“你还要忍四十天。”
楚然起身,走到门口,等在外面的卫风神色微变,已经冲了进来。楚然进屋,正看见卫风喂了凌九卿一粒药,推着他便朝外走。
却没能成功。
凌九卿一只手死死扣着门框,一动不动。
卫风扭头,轻叹:“楚姑娘跟我们一同走一遭吧。”
楚然跟着去了正厅,太医早已在候着。
她站在人群外,看着那些人替他把脉诊相,看着那些人诚惶诚恐的说药石无用,看着那里只剩下凌九卿一个人。
楚然依旧站在原处。
不知多久,凌九卿逐渐平静了下来,双眼因痛变得有些迷离,他近乎虚脱的望着她。
她那时,便是这种感觉吗?
像是有千万只蚊虫在身体里爬行一般,奇痒无比,可临近心口处,又似有人拿着刀一下一下剜着心上的肉,血肉模糊。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不过是个女子,那时……如何忍下来的?
他究竟……做了什么?!
他是否还知道,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
心口剧痛,却非母蛊作祟,而是……一股迟缓却强大的情感在他心中渐渐滋生,逐渐壮大,将他过往所施与她的刑罚,全都报复在了自己身上。
楚然轻怔,垂眸望着手腕,她能感觉到……手腕上的红线在一点点、温吞而坚决的热了起来,不烫,却再没消散。
凌九卿开口道:“这世上最无用的便是‘对不起’。”声音嘶哑。
楚然点点头,她认同。
凌九卿笑了出来,如残废前一般张扬:“所以我永不会说。”
他晕了过去。
楚然一人走回庭院,却没有回屋,只静静坐在小榭里,望着手腕依旧温热的红线。良久轻轻叹息一声。
……
皇宫,养心殿内。
“啪”的一声巨响,凌正将桌上的折子全数拂落在地上,一旁的宫人匆忙跪下。
“一声不吭便不来上朝,百官的奏折竟都到了□□,这天下可还有人将朕放在眼中?”年少的帝王眼底终不复沉稳,目光阴鸷。
书案前,柳郁静静站在那里,目光沉静:“皇上不可操之过急。”
“朕这傀儡都当了两年,何谓操之过急?”
“凌九卿便是有治世之谋,然其性情乖戾,老臣恼其掌权名不正言不顺,新臣恐其迁怒自身,怕与怒,不过一线之隔,赵小将军手握京城精兵五千,可一用。”柳郁声音阴沉,目光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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