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卓立刻发问:“阮不奇可以和我出去玩么?”
贺兰砜:“不行。”
卓卓气得揪着他长发连揍许多拳。贺兰砜长发被拆乱了,靳岄只得给他梳好,他提醒贺兰砜:“一会儿吃饭,我和不奇不能与你们同桌。”
贺兰砜和卓卓同时面露不快。
靳岄:“巴隆格尔会同席用餐,我和不奇是奴隶,行事要避忌一些,免得让巴隆格尔不满。谁都不要惹麻烦,好吗?”
贺兰砜和卓卓同时带着不情愿,默默点头。
靳岄:“……”他感觉自己像一个驯兽师。
晚饭之后,巴隆格尔决定带他们出门逛逛,看看北都夜景。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门,街上却是空无一人,冷冷清清,只隐隐看见城南角落有灯烛彩光,映亮黑天。
巴隆格尔带众人朝着城南走了一段,浑答儿忽然大喊:“巴隆,你是要带我们去那、那个地方?!”
巴隆格尔点点头,浑答儿与都则兴奋得脸都红了,彼此互相挤眼睛。
“北都城南侧有个地方,名为回心院。”巴隆格尔忽然转了汉话,似乎是专门说给靳岄和阮不奇听的,“那里头可有不少大瑀人。”
靳岄脸上掠过一丝惊奇,他下意识地看向贺兰砜,想获得肯定的答案。但贺兰砜也没听过这名字,微微皱了眉:“是什么地方?”
“歌寨。”巴隆格尔说,“回心院是北都最出名的歌寨。”
靳岄心中一沉:北戎人口中的“歌寨”,也就是大瑀的勾栏瓦肆。见巴隆格尔神情古怪,靳岄便猜到那应当是做皮肉生意的妓寨,所谓的许多大瑀人,不过是掳掠过来的大瑀流民奴隶罢了。
贺兰砜又问:“为什么要去那里?”
巴隆格尔一脸坏笑:“回心院有你哥哥的勒玛。”
浑答儿一下就高兴起来了,疾走几步向巴隆格尔低问:“贺兰金英也去那地方?我见他这个岁数还不娶亲,以为他……哎不对,勒玛是什么?”
靳岄也从未听过“勒玛”这名称。他想问一问贺兰砜,扭头发现贺兰砜脸色古怪阴沉,隐隐有生气之兆。
靳岄便缓行两步,低头问卓卓:“什么是勒玛?”
卓卓:“……梨干?”
行吧,你也不知道。靳岄只能随众人往前走。他心中一时为回心院中的大瑀人感到难受,一时却又对那位“勒玛”感到无比好奇。迟疑中,一行人拐过几道弯,眼前赫然亮起漫天彩光。
回心院不是院落,而是一栋足有六层高的小楼,外观浑似梁京的潘楼,但比潘楼更为热闹炫目。
无数绛红、幼黄、碧蓝色绸条从楼顶尖塔滚落,系于四方。绸条上缀着无数金银色铃铛,于风中泠泠清响。伴着回心院内传出的鼓乐之声,另有一番别致味道。
与靳岄所知的勾栏瓦肆不同,回心院中并无穿红戴绿的娼妓迎街招展,近百盏不灭的风灯悬在檐下,星火流动。
楼前乌鸦鸦一片的人,鼓噪不停,只分辨出都喊着个听不清楚的名字,汉话和北戎话混杂在一起。
北都也居住着不少服色各异的大瑀商人,靳岄乍听见熟悉的口音,胸口又是一热,忙四处张望。贺兰砜怕他走丢,干脆牵着他,随巴隆格尔往回心院里走。
回心院一楼是开阔敞亮的大厅,灯火通明。与外间不同的是,中央巨大的圆形高台上一片昏暗,高台周围错落着无数酒桌座位,人们或坐或站,挤得满满当当。
席间有无数穿金戴银的女子穿梭,容貌俏丽,身段窈窕,见进来了几位少年人,纷纷抛来笑眼。
浑答儿和都则左右张望,看不够似的,卓卓被阮不奇抱着,接受了众人古怪目光的洗礼,反倒觉得高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只有贺兰砜脸色阴沉,他一直攥着靳岄手腕,靳岄甚至觉得有些疼:他知道贺兰砜生气了。
巴隆格尔还没亮出军牌,回心院里便迎上来一位肥壮女子,自称鸨母,勾着巴隆格尔胳膊,把众人往楼上带去。
靳岄愈发觉得此处与潘楼相似:二楼有雅间,距离高台极近。高台垂下无数透明帷幔,影影绰绰间,只看到台边坐着数位手持乐器的女子,中央另有一人,看不分明,但据身形分辨,应是坐在高台中央,手里还握着一管烟。
纵然回心院中脂香、花香、酒香四散,靳岄仍能分辨出,台中之人确实在抽水烟。那烟气令他骤然有些许怀念:爷爷在世时也常持一管水烟,牵着他在燕子溪闲逛。
落座后很快有人上了各色点心。回心院里各类吃食都学大瑀形制,偏甜偏润。贺兰砜一边生着莫名其妙的闷气,一边示意靳岄快吃。靳岄一眼就看到了蜜渍梅花与广寒糕,不禁抬头看贺兰砜。
贺兰砜:“是大瑀的东西么?”
靳岄点头。
贺兰砜拈了块广寒糕放在卓卓手里,把剩下的糕点与蜜渍梅花都推到靳岄面前。靳岄尝了点儿,十分失望:味道极其不正宗。蜜渍梅花的蜜太甜而少香,广寒糕用的桂花太少,米粉太硬,入口干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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