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梦香问他:“怎么换发型了?”
“想换就换了。”
史苍接茬道:“很有道理,还是那么酷。”
阙响道:“来吧,给大家介绍一下你今天怎么个玩法。”
“毛遂,鼓手。”毛遂举起鼓锤挥了挥。
“周亮,键盘手。”周亮举了举手。
陈最又指着他自己:“我,吉他手兼主唱,第一首歌,《Born Sick》,早年我们自己写的歌,一直没有机会唱给更多人听,今天我想在这里唱。”
陶吏率先鼓掌:“好,把这舞台当做是表演的舞台,而不是比赛的舞台,我看好你,加油!”
陈最微微一笑,灯光暗下去,又亮了起来。
先是一段吉他的过门声,然后键盘加了进来,然后一段鼓点。就这乐器的声音总体还是比较简陋的,不过陈最坚决要求不要更多了。
他开口,变换了一种音色,压低了嗓子,有一种粗粝的感觉。
神啊,把我打入阿鼻地狱吧
恶魔或许会宽恕罪犯
妈妈,再喂我吃颗药片
我爱您,也爱我自己,我也爱药片
I was born sick, but I love it.
I was born sick, but I enjoy it.
……
这是一首摇滚乐,陈最演唱起来的感觉很不一样,跟着节奏强烈的音乐,他整个人都着火了一样,充满了无穷无尽的生命力和能量。
这首歌是他写的第一首歌,词曲都比较稚嫩,可用了百分百的真心,原因无他,那是他第一次在音乐里找到自己,他用音乐表达了他对自己的认同。
陈最不是会隐藏自己的人,当他发现自己喜欢的是同性时,也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只是在追求别人碰壁之后,才发现原来他是特殊的,他跟别人并不一样。
这种不一样在他的成长里一直给他带来恶意,在学校难免被孤立,老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遇到过校园暴力,但他很会用自己的拳头为自己伸张正义,霸凌结束在他强硬的反抗中,只是一直没有朋友。
在家被打骂过几次,发现无济于事之后,也只能随他而去,寄希望于年纪大点也许自己就好了呢。反正他也从来不是家里的核心,反而越来越像个透明人,特别是在他父亲离开之后。
陈好是好孩子,他母亲把生活的一切希望寄托在陈好身上。为了不让他把陈好带“坏”了,不惜切断兄弟之间的关系,反复念叨的是“别跟你哥混,越混越没出息”和“不要打扰你弟弟学习,没事别在家里碍手碍脚的”。那时周末和假期陈最没有地方去,大部分时间就在游戏厅和网吧。
他家附近有个小公园,没钱去网吧游戏厅的时候,他就在小公园里游荡,一个人,坐在那个老旧的儿童滑梯上,看公园的老头老太太锻炼跳舞,常常一坐一整个下午。
这样一直到高中,遇到了上大学的毛遂他们来公园唱歌,看他们几个人旁若无人弹琴唱歌,十分羡慕,想去搭讪又不敢。后来人走了,他又后悔。
没想到第二周他们又来了,他在那儿踟蹰不前,毛遂突然叫住他:“嘿,哥们,你想来吼两句吗?”
从此,他有了热爱,有了朋友,不再是一个人。
过去这么多年了,大家早就屈服于生活,但不管他们有没有继续玩音乐,这帮靠音乐聚集起来的朋友,一直都在。
陈最唱到最后,哽咽不止。这不单单是首歌曲,更是他的人生。
最后,投票结果出来了,陈最毫无悬念被刷下去了。
史苍说道:“很遗憾,陪我们走了这么久的陈最,今天还是在残酷的PK中被刷掉了。但这并不是失败,不能在这个舞台上唱歌了,但是世界上还有更多更广阔的舞台,只要梦想不死,你就不败。你同意吗?”
陈最点了点头。
荀梦香也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又笑:“该死的史苍,突然搞那么煽情。比赛就是这样,是残酷的,也有温情。陈最,这一期《新声大会》,有你当我的学员,是我最大的收获。”
“谢谢!”陈最鞠了一躬。
陶吏说道:“说说你的感想吧,刚刚我看你唱歌哽咽不止,肯定有特别多感想。”
陈最想了一会儿:“圆满了。”
“圆满了?”
“是的,圆满了。”此时陈最非常满足,比拿到冠军更加满足。他甚至感谢这个所谓的“黑幕”,让他可以放肆地,无所顾忌地在舞台上和毛遂、周亮一起同台,让他可以唱自己的歌。
没有什么比这更好了,太好了,让他不仅满足了多年前的梦想,更重要的是,他再次感觉到了音乐带给他的巨大快乐。这种喜悦像一把钥匙,轻巧地拧开他的灵感的匣子,此时他感觉写歌的灵感源源不断涌进他脑子里,整个世界都在他脑子里清晰了起来。
所有人都一脸遗憾地看着他,观众席里,此起彼伏的抽泣声,只有阙响两眼放光。
“陈最,歌是你自己写的?”
“嗯,十七岁写的。”
“离开这个舞台,你一点也别遗憾。比起你的歌,你的唱功就是狗屎。”
这话让陈最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不知道阙响到底是在夸他还是在骂他,只黑着脸说:“谢谢夸奖!”
比陈最脸更黑的是导演,这玩意儿直播。
寒暄完了,陈最下台前,阙响没头没脑说了句:“你小子还挺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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