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拉着卫泽娴进了里屋,她到梳妆台前,翻了一阵,想了想,又把箱子下的一包银两也拿出来,她走出来道,“我向来不喜欢戴首饰那些,这玉坠和手镯还是陆怀景在我生辰时候送我的,小小薄礼,姐姐就笑纳吧。”
“合欢小姐,这可使不得,奴婢不能拿······”
“怎么,现在就要与我翻脸不认人了?”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还有这银两——”
“听你的意思,日后要离开幽都。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要是那男子待你不好,你和孩子,总要有些东西傍身。但不管怎样,这对你们日后的生活总是有益处的。旁的不说,若衡那孩子这么聪明,日后不读书了吗?”
卫泽娴似乎忍了许久的泪水,此刻簌簌的落下。
“卫姐姐,此事,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她摇头,“奴婢只是觉得,愧对小姐的大恩。”
“你无需对我愧疚,卫姐姐,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你这样聪明坚韧的女子,世上少见。你若找到自己的幸福,我真心祝贺你。而且,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造化,我有时候可能管得太多,让你觉得不太自在······”
“绝无此事!”她赶紧道,“小姐待我如亲人,只是奴婢,终究要辜负小姐了。”
直到那三人离开,红叶还是气鼓鼓的,合欢对她道,“好了,我想卫姐姐是故意说那些话的。”
“为何要这样做,既然要走,不能好聚好散吗?”
“此事颇为奇怪,按照卫姐姐那么谨慎周密的性子,不会这样贸然下决定,就算要走,也会提前告知我。”合欢道,“红叶,最近府上,没有关于卫姐姐和两孩子的闲话吧。”
“一开始,她刚来咱们府上的时候,的确有不少人议论,可这是小姐你带回来的人,我也责令了几次,大家也不敢说什么。再来卫姐做事得力,议论声也渐渐少了,有次她的女工还被夫人夸赞呢。后来她在小姐身边做事,那些人更不敢对她为难了呀。”
合欢思索道,“既然不是咱们府上的原因,那就是外因喽。”
“小姐,什么外因啊。”
合欢猛然起身,“走,找陆怀景去!”
“卫泽娴走了?什么时候走的?”
陆怀景因为他老爹的命令被罚在书房抄书,一听这消息连毛笔都甩了。
合欢道,“你真不知道此事?”
“当然不知道了,她不是在你们宁府做得好好的吗?怎么走了?”
合欢道,“要是要成亲了,今日走的。”
“哦,那就不奇怪了。”他回到书桌前去。
“为何不奇怪,这与卫姐姐平日的作风大相径庭。”
“一般女子要成亲了呢,性格都会发生变化,就好比你,还没个名分呢,不还整日往太子府上跑。”他酸溜溜道。
合欢气急,“我与你说正事,来取笑我做什么?对了,我问你,上次花灯节,我帮你支开若夜,你是怎么和卫姐姐说的,会不会是因为那件事?”
陆怀景有些尴尬的拿起毛笔,“我向她表明心迹,结果被拒绝了······”
“你不会给了她很大压力吧。”
“没有!”陆怀景站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卫泽娴是个很聪明的人,她能看懂我真正想得是什么,所以她很委婉的拒绝了我,这件事也是很平静的解决了。说真的,我反而有些感谢她呢。”
合欢更奇怪了,追问道,“那你们到底说了什么?卫姐姐知道你心中所想,你在想什么?”
陆怀景急得要爆炸,“说了你也不懂,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还没有她看得清楚,宁合欢,这,这是智慧的问题,你啊,压根就没有别人聪慧,我如何解释,你也不会明白的。”
宁合欢:“······”
“好了,你也调查清楚了吧,我和卫泽娴离开这事无关,她要去找她自己的幸福,你就衷心祝福就是,别想那么多了。”
合欢叹气,“但愿如此吧。”
这一日,合欢照例给太子妃请脉,却被一个丫鬟拦在门外,“宁大夫见谅,我家主子现正面见贵客,不方便见您。”
合欢道,“没什么,我待会再来。”
准备离开时,却听那丫鬟压着声音呵斥道,“你们几个怎么搞得,铭儿姐姐吩咐说陆相大人喜欢喝龙井,这备得是什么?”
“奴婢该死。”
“算了算了,先端进去吧。”
合欢心里微微讶异,陆相?就是新上任的左相陆远之,他怎么会来见太子妃?轻轻扫去心中的疑惑,许是朝中的惯例吧,又或是有要事商议,反正她也不懂这些。
红岫见她今日有些不在状态,轻声问道,“合欢,你怎么了?”
合欢轻轻摇头,“无事,昨晚没休息好。”
过了一会,她又问道,“红岫,你对太子妃这个人可熟悉吗?”
红岫道,“属下常年在宫中,对太子妃接触得很少,只是有特殊任务的时候,偶尔会来太子府。依属下之见,太子妃是个坚强的女子,遇事波澜不惊,很有气度。殿下鲜少过问府中的事,也是因为她把太子府打理得井井有条,不需要殿下操心,是殿下的贤内助。”
“的确如此。”合欢点点头,心里却有些疑惑,她印象中的太子妃却是温柔弱小的,虽唤她姐姐,但却想让人去呵护她。
“合欢,”红岫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每日合欢都搀着她在院中走几圈,最近几天她可以活动自如了,但身体还很虚弱,走一圈就累得喘气。
“你说,我还要多久,可以完全康复啊。”
“这个可急不来,你现在已经做得很好了。一般人受了你这一遭,现在肯定还躺在床上呢。”
她摸摸头道,“我想尽快一点恢复,早点回家去。在这里,我总觉得是给旁人添麻烦,特别是你。”
“这怎么会是麻烦,你为殿下出生入死,这是你应当的。”
她轻轻的笑了笑,“合欢,我最近都不怎么梦到采清了,许是真得要回去了,所以不需要在梦里出现,也不再是幻想了。合欢,我走的那日,你来送我吗?”
“来,我一定来送你。”
“其实我不喜欢送别,受不了那种伤心难过,但想着下一次我们又可以见到,便觉得分别是不可避免的。但要是知道这一去就再也见不到的话,我一定谁也不见。”
“太子妃的身体已经在平稳康复,不过最近,是否睡眠时间过于少了?”
合欢把完脉,李沉玉笑道,“合欢你果然厉害啊,最近啊我不是睡不好,是根本就没有时间睡,不知道怎么了,一下子一堆事情都冒了出来。”
“太子妃再忙碌,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况且您还在康复阶段,万万不可轻视了。”
她点头,“我知道,宁大夫的话啊······”
“主子!”铭儿有些惊慌的快步进来。
“怎么了,何事这么惊慌?”
她刚要附耳上来,李沉玉道,“但说无妨,合欢又不是外人。”
铭儿看了看合欢,才点头,“是,回禀主子,最近有人乔装咱们府内的奴婢混了进来,刚刚被抓住了。”
李沉玉道,“是吗?咱们太子府就这么吃香,还要混进来做奴婢。走吧,咱们过去瞧瞧,对了合欢,不然你也一起吧。”
“臣女······”
“说了你我姐妹相称,再这样生分,我可不高兴啦。”
感觉一种无形的温柔威胁,合欢点头,“是,我随姐姐一起去。”
没想到被几个家丁按在地上的人,竟然是李沉瑶!
她的右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像一条蜈蚣粗目惊心,穿着浅黄色的侍女衣裳,头发有些散乱,虽然被死死按住,还是在奋力挣脱。
特别是见到李沉玉走过来时,她如同要逃出笼子的猛兽一样,拼命起身,差点就挣脱了束缚,破口大骂道,“李沉玉,你这个蛇蝎毒妇,你害死了父亲,害死了母亲,李家上上下下,都是被你所戕害!你如此歹毒,就不怕遭报应吗!”
李沉玉缓缓走到上座,这才开始打量地下的人,“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沉瑶妹妹啊。哎,你怎么弄成了这幅鬼样子,你那亲爱的娘亲看到你这样,不是要心疼死了?不在自己该待的地方好好呆着,跑到我这里来,是想看我如今怎么样吗?可惜啊,不能如你的愿了。”
见她还在费力挣脱,铭儿挥手道,“去找条绳子,绑起来!”
“是。”
双手双脚都被捆着了,沉瑶终于老实了些,但嘴上依旧不饶人,“李沉玉,你丧尽天良,所有人都被你蒙蔽了,殿下肯定也是······我要见太子殿下!我要见太子殿下······”
沉玉摇摇头,对合欢道,“妹妹,你瞧她这副疯模样,能让殿下看见吗?”
合欢惊诧不已,倒不是为李沉瑶可怜,只是没想到太子妃这么快就揭露了她的另一面。
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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