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衾斜了她一眼,手一抬竟一掌拍在了马背上,那卧在地上的登时受惊,猛地站了起来,嘶叫了一声便冲向了远处。
在马走远后,她才解释道:“他们会顺着马蹄印寻过去,我带着薛城主用轻功离开,你自己保重。”
“我已经好了大半了,区区几个夙日教弟子,何足为惧。”魏星阑细眉一挑。
“你最好毫发不伤到驿站附近。”洛衾面无表情道,她看魏星阑精神抖擞,不像是会突然发病的样子,也稍稍放下了心。
“有卿如此,我又怎舍得受伤。”魏星阑嘴角一扬,忽而笑了起来。
洛衾:……
夙日教的人怎不把她这张嘴给毒哑了。
薛逢衣行动不便,为了不牵累两人,已经尽少开口,如今自然是按着魏星阑和洛衾的计划走。
林中八面皆通,却只有一侧能到官道上,洛衾深深看了魏星阑一眼,转身便带着薛城主踏枝离去,在走之前,还顺手拿上了原先捂在手里烤着火的水囊。
薛逢衣不但双眼不能视物,就连喉咙也喑哑干涩,拿上这水囊是以便不时之需。
……
身后虫兽狂啸着,一声嚎得赛一声高。
那些兽厌香的香烬果真管用,就连鸟兽嗅到也匆忙避开,一路下来连一只蚊虫也遇不上。
在一刻钟过后,洛衾已经带着薛城主到了数里之外,周遭林木森森,树影在风中摇曳着。
两人停了下来,洛衾吃力的让那双膝受毒的薛城主靠在了树根上,在松手后便听见身旁那人低哑地咳嗽着,似要把肺也咳出来一般。
她连忙把手上的水囊打开,抿着唇递到了他的手边。
水囊外边那层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皮毛被烤得泛黄,手轻抚而过时,不知是沾了水还是天生如此,那皮毛不大柔软,还显得有些生硬粗糙。
“多谢。”接过水囊的薛城主哑声道。他仰起头,没有将壶口抵在嘴上,而是将水倾入了口中.但因为双目已瞎的缘故,壶口微微一偏,些许水淌进了领口里,沾湿了大片衣料。
洛衾的目光垂落在了泛黄的皮毛上,像是忽然入了魔怔一般,竟又看见了一片雪山,这次没有红袄孩童,只有一只怯生生的雪狼。
许是寒风凛冽,雪狼的鼻头干燥得很,步子还迈得不大稳当,跑起时身子歪向一侧,要倒不倒的模样。它撒欢一样跑来,哼哼唧唧的。
那哼哼声与呼啸的风声混淆在了一块,稚嫩得像是能掐出水一样,一双眸子精亮得像是星辰,凑到她跟前时眼里满是依恋。
就像这狼是她养的一样,可她不曾养过狼,更不曾在那冰天雪地的地方居住。
恍惚中,似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洛衾微一凝神,便听见薛逢衣在唤她。
“洛姑娘。”薛逢衣哑声说道,“此处无人,可小憩片刻。”
洛衾垂眸看他,只见他拧紧了壶口,将那裹着兽皮的水囊伸了过来,她伸出手正要去接时,尔后看见了薛逢衣那长了厚茧的虎口,不由得回想起了不久前魏星阑抱剑的一幕。
那人抱着手臂倚靠在车厢上时,虚掩在袖口下的手似在微微颤抖,她转身拿兽耳小炉时,腕下的虎口一时没有遮住,像是染上了一层胭脂般,绯红一片,似乎是被狠搓出来的红痕。
为何要靠在车厢上一动不动,莫非是没有气力?而搓虎口,显然是在将穴道和筋脉搓热,化瘀疏气。
若非筋脉阻滞、气血不通,又何苦这么折腾自己。
思及此处,洛衾登时脸色煞白,心底似空了一片。她心道,还说什么已经好了大半了,分明就是在硬撑,别说分道而行了,那混账能不能走得动还是个问题。
她急促地呼吸了两下,指尖刚要触及那水囊时,倏然收了回来,眼眸一垂便对薛逢衣说:“前辈,劳烦你在这躲一阵,我去去就回。”
薛逢衣说话时那声音像是风声过山口一般,干哑又低沉,“无妨,你去吧,老夫虽然腿眼不便,但自保足矣。”
“我定会快些回来。”洛衾蹙眉说道。
她抿着唇朝四周扫了一眼,周围树影森森,静悄悄一片,在确认周遭无人后,她才匆忙沿着原路返回。
那步伐急促得很,踩得枝干嘎吱作响,像是要将底下被踏过的枝叶全踩个粉碎一般,俨然是在一声不吭地发泄。
她心道,魏星阑可真是个不要命的骗子!
第42章
43
一刻钟足以过上百来招,来回的脚程也足够让虫兽将百来个魏星阑啃个干净。
洛衾不敢耽搁,只怕去晚了连尸也不用替她收了。
那人不但性子乖张,就连行事也荒唐得很,拖着一身病痛,还装作安然无恙的,就为了把她和薛逢衣支开,独自一人应对数名夙日教的弟子以及一群叫不上名字的鸟兽虫蛇。
两人尚且不能保全性命,更别提只她一人留在林中了。
这岂不是在送死?
洛衾鲜少会有这样失落的感觉,心慌又烦闷,像是心头无端被啃掉了大半,就连嗓子眼也紧得很。她拍拂着发丝上沾着的灰烬,把一头青丝都给拍乱了,一向喜洁的她何曾这么狼狈。
兴许是那人在耳边聒噪惯了,一时见不到这倒霉玩意,还有些不习惯。
一身轻功被使到了极致,两袖兜满了风,双足如行走于云间,再运上一口真气,便临近原先那片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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