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没打算退苗子的，程海棠也没必要去催，可这俩人不一样，昨天都说好了的。这天儿也是真的耽误不得了。
    程海棠走到张明礼跟张明智家地头的时候，也的确见那两家都已经把地里的苗子挖出来了。
    只是当程海棠过去，让他们赶紧把苗子给自家送回去的时候，张明智跟张明礼却同时摇头，“这苗子俺们先不退。”
    程海棠不想管张明智跟张明礼为啥这会儿不愿意退苗子，但她家的苗子她不能不管。
    “这苗子都已经挖出来了，这么冷的天就这么堆在地头上，被冻死了咋办？你们要么现在就给我送去，要么，这苗子我就不退了。”程海棠很严肃的说。
    张明智也不客气，“你昨天说的好好的，给退，咋现在就说不退了？”
    “你说为啥。你把苗子挖出来堆在这冷风口里，到时候变成一堆死苗，我也给你退吗？你们自己作，可别捎带上别人！”程海棠同样不客气的回道。
    张明礼从中说软话，“程姑娘，不是不退，这不是俺们刚把苗子挖出来嘛，这都过了晌午了，俺们还没吃饭呢，要不这样，你等俺们吃顿午饭，等会儿再退成不？”
    这话，显然就是故意在拖时间。
    两兄弟都决定要退苗子了，为啥还要拖时间？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买的苗子可能遇上了问题。
    但那些跟程海棠有啥关系，这苗子都要退到她手上了，她可不能卖出去一堆好苗，结果被退回来一堆死苗。
    原本自家长工挖出苗子来还要过数，还要跟着过来当技师教人家怎么种，现在退回去，又得她家长工把苗子埋地里去，这些程海棠已经够亏的了，她怎么可能再要一堆死苗。
    “我叫人过来立刻把这些苗都拉走，数我自己会过，只要不差太多我就照原来你们买时候的银子给你们退。”程海棠做决定说。
    这下张明智跟张明礼两兄弟急了，异口同声道，“不行！”
    但是这话说出来，俩人又都找不到好借口。
    程海棠昨天就已经说了，如果明年春天想再从她那里买苗子，一年半的苗子她可就可卖三十文了。
    如果他们今天真的买不到苗子，等明年春上再种，那损失……
    想想两兄弟就觉得牙疼，都是一脸的焦急。
    恰好这时张明智媳妇大步跑来，喘着气跟张明智摆手，“别……别退了。”
    “咋。”张明智赶紧问。
    张明智媳妇好不容易喘了两口气，才又说，“那个有苗的林苗匠说了，他家的苗子要涨价，养一年的小苗苗要十八文一棵，就这他还说自家的苗苗比咱这儿的便宜多了。”
    “那你倒是买回来呀！”张明智说。
    张明智媳妇却是摇头，“买不来了，我去的时候他们那儿也有人在抢苗，都给抢光了。”
    十八文钱一棵也买不到了，所以张明智跟张明礼两兄弟把苗子都挖出来了，又退不了了？他们就白忙活了近两天的时间？
    关键这事儿挺丢人的呢。
    程海棠也知道现在那俩人挺尴尬的，但是她不得不问，“你们还退吗？退就赶紧给我送回去，不退也赶紧把苗种地里去，这天气可耽搁不得了。”
    看了被挖出来的那堆苗子一眼，程海棠暗暗摇头，这苗子还能不能种活，她可就不知道了。
    张明智跟张明礼咬了咬牙，“不退了！”
    这会儿没有塑料布，却有一种刷了桐油的防雨布，种田的农户家里基本上都有点，就防着晒庄稼的时候突然下雨什么的，也好遮盖遮盖。
    程海棠诚心建议，“你们把苗子种下之后，拿竹子撑个拱形，再在上面搭上防雨布，这样多少能保点暖，只要安稳过上几夜等苗子长扎实了，大概不会有事。”
    然后程海棠就走了。
    从这天起，也没有人再来退苗子了，因为时节实在是太晚了，天气很冷，就算那些觉得特别亏的人也不会再来找程海棠退苗子了。
    倒是过了几天，反而有人来跟程海棠买苗子了，这倒是新奇的很。
    程海棠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牛蛋跟牛海，“你俩不是已经从聂花匠那里买了苗子了吗？”
    他们俩算是唯二退了苗子的人。
    哦，还有一个牛强，他退了一半。
    牛蛋跟牛海对视一眼，不得已才说，“俺家的苗有没活的。”
    这事儿是当然的，除了程海棠家的苗子，谁家的苗也不敢说百分百的成活率。
    程海棠倒是点头，“成。”
    “那我家要三千。”牛海立刻道。
    牛蛋也跟着开口，“我家怕是得差不多两千吧。程姑娘，我要是种不完，还能再给你拿回来吗？”
    程海棠摇头，“当然不可以，这挖来挖去的，你种苗子再耽搁耽搁，那苗子死了咋办。你还是先买个差不多，等种到最后看具体差多少重新再回来买吧。”
    现在也不是抢苗子的时节了，不用怕买不到，俩人还是点了头。
    “那咱现在就去挖苗吧。”牛蛋说。
    程海棠一噎，“谁家苗子眼下这个时节种到地里能活？”
    “那咋办。”牛蛋问。
    程海棠抿了抿唇，“等明年春上化了冻吧。”
    “你不是说明年春上就卖三十文钱一棵了？”牛蛋立刻问。
    一棵多花十文钱，他假如说买两千棵，就得多花二十两银子！
    当初从程海棠那里退的银子除了买聂花匠的苗子，还余了三十两，结果他要因此多花二十两？
    折腾这么久，简直就是白折腾了！
    牛海也好不到哪里去，可聂花匠就是他找的，又能怨谁去？
    这会儿买了苗子，要是因为天气冷了养不活，又得白白损失银子。
    但要是等到明年春上再买，就得赔得更多。
    这两人，一万个后悔。
    后来这事儿就在两个村子间传遍了，有人说因为牛海跟牛蛋俩换苗的时节太晚了，所以买的苗子成活率才这么低。
    但是没多久就又有人发现不对劲了，牛海跟牛蛋退苗当天买的苗，要说跟程海棠把退苗种下地的时间一样呀，咋没听说程海棠家的苗子成活率低呢？
    有人忍不住道，“她一直说自家苗子是优良品种，就算苗死了也不敢跟别人说死了呀。死了的苗子往地里一埋，谁知道。”
    有人附和点头，有人却又发现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