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酌打手势示意简白按住他第一次出来跑非常躁动的弟弟,抬手扯了张符“你当是六扇门抓小贼啊随随便便上房,下面是不知修为的大修,若不是你们雪松长老掩盖了气息,别人早发现你了。”
简青搭着脑袋哦了一声“那我们在门口等吗?”
叶酌道“当然不是。”他微微一笑“让你见识一下凡人的手段。”
只见他闭眼默念了什么,眼前的符咒无风自动,片刻后化为灰烬,同时一片水镜如卷轴般自空中展开,正是庙里的情形。
宋章庭跟着他们一群吹吹打打的站在角落里,用后背蹭了蹭庙里朱红的柱子,他的衣服粘在后背上,一路跟着走了十几里,已经出汗了。
这少爷从小读论语孟子中庸大学,虽然读的真不怎么样,小时候给教书先生打的鬼哭狼嚎,恐怕没少把鼻涕蹭书上,但确实深受书本熏陶,不怎么信鬼神之说。虽然大日道长当着他的面撞破了屋顶,用金鸡独立的方式直上云霄,他依然不信宋府棺材里看不清形状的一团是妹妹。
所以他今个下午就从家里翻了出来,真好撞上有人找丧葬的鼓乐。景城这块丧葬习俗比较特殊,娶嫁也未必有丧葬盛大,平常人家也喜欢找上一队吹鼓乐的,有时候要的人多了,专门管这块的人手不够,就去街上找人,宋章庭曲乐天赋极其一般,学啥啥不会,偏偏锣敲的还行,见到这一口比常人小上一些的棺材,忍不住跑过来跟一段。
结果一进这庙,莫名的感觉就骤然升腾起来。
站他旁边和前头敲腰鼓的两个中年汉子都是景城本地人,分别姓王和李,和宋章庭见过几面,这庙有些阴冷,他们的雇主用冬天看火锅一样热切的眼神盯着棺材,他们三人就搓着胳膊挤在一起聊天。
老刘打量四周一圈,问身旁的人“你说这雇主是什么人啊。”他指了指那为首的那人“给我们拉仪山娘娘庙来,她也不求神拜佛,自个坐蒲团上不动了。”
叶酌这才晓得殿上供着的花里胡哨的神佛原来是仪山娘娘。
旁边人插口“是啊,这可是仪山娘娘的庙啊,我们拖棺材进来,会不会有所冲撞啊。”
那面具道人坐在蒲团上,一动不动,连眨眼也不曾,若非衣摆偶尔被风拂动,简直成了殿上第二个雕像。
殿外,简青挪了挪蹲麻的脚,疑惑道“仪山娘娘是什么神?我为什么没有听过?”
叶酌咳嗽一声。
要说仪山娘娘这尊神的来历,比下泉顶峰的托塔李天王还要离谱。
因为这个什么娘娘的原型,其实就是仪山真正的主人广玉元君。
这个元君虽然和叶崇宁齐名,但两人在人间的地位其实很不一样,崇宁仙君虽然在修仙界名气广,但普通人都不怎么认识他,估计也就风月话本里看见过他的名字。但广玉元君修仙前却是人间朝廷的官员,还做过帝师,曾经是一品大员,据说走路的时候衣摆带风,一张脸上左边写满两袖清风,右边写满浩然正气。
虽然叶酌理解不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操作,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位元君的理想是兼济天下安平四海。和叶酌这种人生理想是吃吃喝喝的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后来修了仙,广玉元君也常常给入世济人,仪山附近的被困的百姓常常得他搭救,都崇拜不已,因为容貌昳丽,还有些男生女像,就奉成了仪山娘娘。
虽说都是给人曲解形象,叶酌好歹还仅仅是变老变丑,这位直接给变了个性。
简青目瞪口呆,喃喃自语“真的好神奇。”
叶酌一时间心里平衡的很多。
同是天涯沦落人,并着道友和我一起死,看谁死的比较惨的原则,仙君忽然很想看看元君雕像给雕成了什么样子。
他们的水镜面向那个跪坐的道姑,从简青的角度只能看见仪山娘娘石像的一只脚,叶酌慢慢把水镜的往雕像的脸上面拖,对温行他们解释“听说广玉元君长得很好看,我水镜拖上去看一眼。”
简青则切了一声”这什么元君泥塑,还能有我们崇宁仙君年轻时好看?”
老是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被提到的叶酌“?”
——醒醒啊孩子,你根本不知道仙君年轻时长啥样吧?而且为什么要强调年轻,他明明老了也一样好看的嘛!
其实因为下泉和长舟渡月并列为天下第一修仙门派,两派祖师老是被弟子放到一起比较也是意料之中,只是叶酌没想到,比较的东西不仅包括功绩人品,连他的脸也在比较范围之内。
然而冲着下泉顶端仙君雕像那一副和蔼可亲慈眉善目的,宛如一整张橘子皮雕刻而成的容貌,叶酌觉着他必输无疑。
于是他咽下了一口血,拍了拍小辈的肩膀”你们还是叫你们宗主先给仙君换张脸吧。”
温行当即皱眉,冷声道“莫要胡言乱语。”
几人立马低头装乖。
不知道是否是心有灵犀,那道姑杵那半天不动,叶酌水镜刚移开,她就站了起来,只见她一挥拂尘,顶着似笑非笑一张面具,对着宋章庭一伙人命令道“砸了。”
叶酌脸还没看见,只能把水镜移回来,只见大伙抓着锣鼓面面相觑,过了一伙儿老刘才试探着问“道姑,您说砸什么?“
这庙里除了仪山娘娘的雕像,还真没有什么好砸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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