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歌头一次听到这种论调，立马就呆住了！
    “什么意思？”
    季晚无奈地勾了勾唇，苦笑：“听不懂吗？因为你的控制欲太强了，严格来说，是对我的控制欲。从你把我带回方家开始，我的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包括每天穿什么衣服、跟什么人相处。而那时候，因为你肯带我回家，让我重新对家燃起了希望，我对你心存感激，所以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你让我穿什么衣服我就穿什么衣服，从来没想到违逆你的心意。”
    和方歌的急于宣泄不同，季晚的语调始终很平静，可是很显然，这些话藏在她的心里，也已经很久很久了。
    方歌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呆呆地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他有预感，季晚还有后话。
    果然，季晚叹了口气，接着道：“你知道那些女孩为什么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吗？因为嫉妒，你把我照顾得象是个瓷娃娃似的，她们受不了。觉得我不过是个捡来的野孩子，没资格受到那样细致入微的照顾，所以她们要毁了我。只不过她们没想到，这反倒给了你对我管得更多更死的理由。”
    “你限制我的自由，随时把我带在你身边，每次出门都要再三检查我的衣服，不让我穿得漂漂亮亮的，甚至怎么土气、怎么男人气怎么来——你的理由是因为要保护我，不让那些嫉妒我的人再有伤害我的借口。我其实并不怎么乐意，我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就不能穿得漂亮一点出去？可你那眼神，能杀人。转念一想你说的也有道理，所以，行吧，听你的。”
    说到这里，季晚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叹笑。
    “等我长大一点，我身边一个朋友都没有，连那些男孩子也不再跟我玩了，我开始意识到这样是不对的，我应该有我自己的生活圈子，我应该有我自己的生活方式，没必要因为怕别人伤害，就不敢做自己想做的事、穿自己想穿的衣服。可是……因为你，没人敢跟我玩。”
    方歌的手有些控制不住的轻颤起来。
    他清楚地记得，杜凛生也说过同样的话。
    出现在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要经过他严格的筛选，凡是让他感到有威胁的，全都被他赶得远远的。
    只有他经常一起玩的那些人除外，可是察觉了他对季晚的心思之后，他们也全都开始和她保持距离，直到她身边只剩他一个人。
    世人都知道她男人婆、她强悍、她脾气不好，可是竟没有人知道，确切地说，是他根本不知道，她到底需要和渴望着什么。
    所以她才会对突然出现的叶阑另眼相看的吧？
    因为那是个女人，而且是商墨宸的女人，所以对他来说，应该是没有威胁的。
    至少她是这样认为。
    而她又确实喜欢叶阑的个性，喜欢她的上进和努力。
    可是她显然没有想到，他竟连叶阑也容不下！
    “说起来也怪我，如果我早一点明白你的心思，不跟叶阑走得那么近，或许你就不会那么讨厌她，不会那么故意针对她了，是吧？”季晚说着，歪着头，看着方歌。
    明明是在发问，可她眉宇间闪烁着的，却是无比的坚定。
    方歌一时间无话可说。
    因为他现在才知道，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季晚，其实心里无比通透！
    他为之准备的所有辩解，在她的通透面前，都会变得苍白无力，反而让他看起来象个跳梁小丑！
    好在季晚并没有指望他回答什么，她原也没打算为这个和他吵起来，甚至翻脸。
    所以该说的话说完了以后，她便又继续干活，看起来还是和刚才一样的平静。
    只是方歌的心里，已经完全无法平静了。
    好半天，方歌才干咳了两声：“晚晚……”
    “我没别的意思。”季晚瞥了眼他因为不安而轻轻颤抖的手，“我只是不希望，你是为了迁就我才选择放弃你的固执，而不再针对eve。”
    她顿了顿，垂下眼敛：“她是无辜的。”
    方歌的心狠狠地一揪！
    他到现在才明白，四年前她听说叶阑出事，而他还在里面推波助澜以后，为什么会骤然爆发那样的情绪！
    那是她那么多年来唯一的朋友啊！却遭到他那样的对待！
    “我知道。”他讷讷地道，“之前我一直居高临下的看待她，所以觉得她哪儿哪儿都不好，善良都是装的，实际什么事也干不了，还心机得不行。不过这段时间换个角度看她，我觉得她，还不错。”
    季晚扭过头来，挑眉看着他，摆明不相信：“真心话？”
    “真！比珍珠还真！”方歌就差高举双手赌咒发誓了！
    “设计上就不用我说了，群众的眼光雪亮的，这次商墨宸遇到麻烦，她也没拖一点儿后腿，反而十分镇定，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正该做什么，而且有条不紊的在做。我敢打赌，只要这次的show顺利完成，那些墙头草一样的分公司负责人，立马又会跑回来舔商墨宸的屁股，夸他眼光独到狠辣、懂得识人、而且魄力十足的！”
    他一口气说下来，全都说在实处，没有一句是胡乱恭维的，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还有那次的酒会上，她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维护你，当时我就想着，你对她的好，是有回应的，她并没有无止尽的吸你的血。其实从那时候我就已经在反思，当初那样对她似乎是真的不对……”
    他说着，见季晚眉毛一压，似乎又要不高兴起来，赶忙道：“所以你放心，现在我是真的知道她人不错，并不是为了迁就你，或者纯粹怕商墨宸报复，才不得已不再针对她！”
    季晚抿了抿唇。
    方歌对她的控制欲有多强，她心里是有数的，况且现在他们已经既成事实，她自然清楚，方歌这辈子也不可能再放过她了。
    可如果方歌对eve依然有着很深的成见，那么以后，她必定会夹在中间难以自处。
    所以，方歌肯心平气和的接受eve，真心实意的放弃当初的执念，一切自然都会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