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楚龄反应过来,陆危行率先撩帘而出,确认无事后,微侧着身子把他拉了出来。
陆危行看着眼前的景象,微微皱着眉头,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或许还是那小镇的某处,也或许他们已经被带到了另一处空间。
他有点庆幸自己刚刚帮楚龄盖上了盖头,不用看到眼前恶心的场景。
是的,恶心。
陆危行总算知道为什么明明这里是湘西地界,除了吃的饭菜,却看不到任何湘西标志性建筑,没想到全都藏在这。
他眼前是漫山遍野的水晶兰,以及成片成片的木质吊脚楼,不知名的暗红色的花点缀着门楣,家家户户门槛处不是石狮子,而是一个个花盆,而花盆里,都是一颗颗人头。
有的已经是光秃秃的白骨,而有的正在腐烂,而有的明显是刚割下来的,新鲜的,还冒着热气。
而被这些吊脚楼的包围起来的,是一座小破庙。
楚龄嗅到了空气中那不同寻常的腐臭味,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抓着陆危行的手。
看着满山的人头花盆,陆危行沉默了一下:“这里……或许不是那个小镇了。”
又转身擦了擦楚龄的衣角,低声道:“有我在,别怕。”
楚龄也以为自己应该会害怕的,但很奇怪,他竟然一点都不怕,他看了看袖子下交握的双手,莫名的就安心了不少。
他回道:“我不怕。”有你在,我不怕。
陆危行牵着楚龄的一只手慢慢向上走去,这像是一片已经被隔绝的空间,周围完全寂静的听不到一点声音。
只能听到他们走路发出的哒哒声,楚龄走动时衣袖摩擦,发出的梭梭声。
走了一会儿,发现这里竟然还有一条小河,想要去破庙就必须要过河,陆危行垂眸看着那黑乎乎的河水,那河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断的翻涌着黑色的泡沫。
陆危行帮楚龄整理一下腰带,蹲下说:“上来,前面的路有点脏,别弄坏了衣服。”
楚龄不疑有他,乖顺的趴在了陆危行的后背上。
陆危行颠了颠,一手托着楚龄的屁股,用开玩笑的口吻道:“原来这就是猪八戒背媳妇?”
楚龄被他燥的脸色微红,就知道这人嘴里没好话,肯定是故意用借口逗他的,哪有什么脏路?
陆危行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竟然还唱起了歌:
“哥哥面前一条弯弯的河,妹妹对面唱着一支甜甜的歌,哥哥心中荡起层层的波,妹妹何时让我渡过你呀的河…… ”
陆危行唱歌时还有点颤音,楚龄也没多想,注意力全被这歌声吸引了,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不要脸这种气质,竟然还能从歌声里渗透出来。
他轻轻捶打了一下陆危行的背,这段路不算太长,也就五分钟左右。
好不容易下了地,楚龄跳下来,然后陆危行来不及阻止,就看到楚龄一把扯下了红盖头。
目光对接的一瞬间,楚龄愣住了。
他先是看到了陆危行额角紧绷,一脸苍白,脖颈上一层冷汗已经把领口浸湿,而陆危行的身后,的确没有什么路,而是一条黑乎乎的河。
河水浑浊,奇怪的就是如此浑浊的情况下,楚龄竟然还能看到那水底一个个长着满口利齿的小黑鱼。
陆危行的裤脚已经被那些黑鱼咬噬的不成样子,裸露在外的皮肤密布牙印,他扯了扯嘴角,还想开玩笑:“阿龄你真轻,你要——”
“啪”
一巴掌拍到了陆危行的胳膊上,还没等陆危行反应过来,楚龄就扑进了他的怀抱,就有一连串泪珠砸在了人的肩膀上,濡湿了一大块衣服。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楚龄紧紧搂着陆危行的脖子,试图控制一下自己的身体,而不是像刚才那样把重量全部压在了陆危行的身上。
楚龄:“危行……”
陆危行的笑声低低响起:“为什么?因为我想背你啊。”
一句轻飘飘的因为我想背你啊……
楚龄眨了眨眼睛,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夺眶而下,眼前一片模糊。
这突如其来的泪水,让陆危行心里又酸又胀,他高兴,因为这泪水是为了他而流,酸是因为他不希望楚龄哭,即使是因为自己。
陆危行轻轻拭去楚龄的泪水,低声道:“对不起啊,又让你哭了。”
楚龄:“为什么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我……”
一道劲风袭来,他一句话没说完,就被陆危行直接拽到了怀里,有什么东西擦着楚龄的头皮而过,削断了他一缕发丝。
楚龄手里一直抱着的水晶兰也顺势跌在了地上,碎成一团。
“挲挲”
“挲挲,挲挲”
楚龄一下子紧张起来,他的头被按在陆危行怀里,根本不知道刚刚袭来的是什么东西,攥着陆危行的那只手不停的冒着冷汗,这是什么声音?
“优先级……多了一个,是你。”
一个僵硬的好像几百年没有说过话的,沙哑的如同锯木头的声音响起。
楚龄的心里一下子塞满了各种问题,‘多了一个’?‘你来了’?这是什么意思?说话的是那个神像吗?他在和陆危行说话?
他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红衣的木制雕像站在他们面前,这次它手上没有再拿什么花,而是干脆利落的提了把大砍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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