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口：“一般般吧。”
    一般般？
    这是几个意思？
    “哥们，你结婚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没有目的！”
    她忽然又问：“你结婚的目的包括生孩子吗？”
    他诧异，继而摇摇头：“不！我早前并未打算结婚。当然，我也不是什么不婚主义者。只是机缘巧合水到渠成，但是，从没想过婚姻的目的是为了传宗接代。”
    许多人水到渠成地结婚，其实是为了传宗接代。
    人类的婚姻制度，其本质也是为了更好的传宗接代——而绝对不是因为爱情！
    他与之相反。
    “两个人在一起生活愉快，其实，结不结婚也没事。但是，现代社会的道德准则要求最好还是结婚，所以，我觉得应该遵循大众的准则。”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他忽然补充了一句：“其实，如果单纯为了传宗接代而结婚的话，就更简单多了。”
    她点点头。
    是了。
    目的明确的婚姻，其实更简单。
    如果一个男人结婚的目的根本不在于传宗接代与否，那么，他何必去争夺什么姓氏权呢——别的男人口头答应得好好的，但终究不可能毫不介意。但是，这个男人，肖蛮蛮知道，他是真不介意。
    他甚至根本不介意有无后裔。
    他忽然有点狐疑：“肖蛮蛮，你为何问这个问题？莫非你？”
    某人忽然盯了一下她的肚子。
    肖蛮蛮顺着他的视线，哑然失笑：“你想到哪里去了？”
    “肖蛮蛮，你该不会是？”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其实，我也不太喜欢小孩。至少，目前为止，我没有任何强烈要生小孩的愿望……”
    某人实话实说：“我也是。感觉我们刚刚才结婚，要是很快有了小孩的话，那还挺麻烦的。”
    是的。
    肖蛮蛮同感。
    她也没有心理准备。
    而且，她觉得自己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无可讳言，有了孩子，尤其是女人，一定会付出更大的精力和代价。
    至少得过些年，真的有急迫需要小孩的心情了。否则，刚结婚就生个小娃，手忙脚乱，岂不是一点自己私人的时间和空间都没有了？
    她自言自语道：“要是这么快就有小孩，那我才真的麻烦了。我的计划是起码三十岁之后再考虑小孩的问题。”
    某人笑起来。
    她不经意地看着，不知怎地，她觉得他好像松了一口气。
    肖蛮蛮婚后搜索第二大类关键词变成了：你所知道的丁克家庭后来都怎样了？
    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
    许多丁克夫妻竟然都不得善终——准确地说，是她们的婚姻不得善终。
    许多丁克夫妻，最初的时候，很可能是男人提出的。很简单，男人年轻的时候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打拼事业、交朋结友、周游列国，快马踏花……你是愿意随时单枪匹马杀去和哥几个喝几杯打一夜麻将还是整天被孩子的屎尿屁和奶粉学习操心不停？接送孩子，辅导作业，然后担心他们叛逆熊孩子，长大之后又得操心工作房子车子结婚与否然后孙子……这一连串，是不是想起都令人头疼？
    于是，绝大多数年轻男人其实并不那么热衷于生孩子的——哪怕乡村早婚早育的青年们，也不是因为他们真的爱孩子，而是管生不管养——只负责传宗接代，生下来就丢给家里的老人，至于自己，远走高飞，到处打工，该干嘛还是继续干嘛。
    男人比女人更不愿意生孩子，所以，许多女人企图以怀孕要挟（年轻）男人，往往以失败告终。
    肖蛮蛮看到一组惊人的数据：我国每年的堕胎次数高达一千多万人次。以近几年为例，基本上保持在1300万人次左右。
    也就是说，每年有近1300万个不受欢迎的胎儿，没来得及面世，就被干掉了。
    听起来很残酷，但现实如此。
    所以，年轻时候，男人更愿意丁克。因为丁克的好处是肉眼可见的：自由自在，钱财充裕，潇洒无比，和同龄人相比，生活质量绝对高一两个档次。
    当同龄人为了每年几大万的学费奶粉钱培训费而愁眉苦脸时，你拿这几大万到处走走看看，吃吃喝喝不好吗？
    没有孩子，甚至夫妻间的争吵都要少一些。
    许多女人也渐渐地接受了丁克的现实，觉得这样也挺好的，不为孩子担忧，有大把时间留给自己，把自己捯饬得更年轻不是更好吗？
    遗憾的是，逐渐老去的男人和他们的节操成反比。
    男人的年龄越大，其实，节操越差。
    等某一天，男人忽然觉得自己老了孤独了，再看别人的天伦之乐时，总觉得艳羡无比，而且，他们天生的繁殖狂本能也被唤醒了，于是，急吼吼地希望有个孩子了——可惜，这时候，被他们忽悠瘸了的女人已经生不出孩子了。
    好吧，既然你都生不出孩子了，那我要你何用？离婚，我找别人生！什么？不离婚？不离婚也行啊，我在外面生一个，抱回来，你帮我养呗。
    摆在年老的女人面前的路，变得越来越狭窄，因为，她基本上已经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了。
    肖蛮蛮看到一个案例：夫妻年轻时一起创业一起打拼，很快积累了可观的财富。二人选择了丁克，没有负累，经济又好，所以，到处旅行，甚至连南极都去玩过了。女主经常在朋友圈晒美容逛街购物，男主经常健身跑路，总之，都是高雅兴趣，夫妻恩爱，情投意合，人人羡慕。
    正是这样人人羡慕的恩爱典范，女主某一天偶然发现，男主在外养了侧室，已经生下一个儿子。其实，所有亲友都知道，唯有女主被蒙在鼓里。女主如五雷轰顶，质问男主，男主却理直气壮：我们几套房子几个铺面，我不生个儿子谁来继承？难道这些东西最后都扔了吗？女主又找公婆哭诉，公婆就更理直气壮了：你自己不能生怪谁呢？难道我们家就这么绝后不成？我们现在有孙子了别提多高兴了。至于其他七大姑八大姨就不说了，基本上都是幸灾乐祸的：你是女人你不生娃，你就别占据地盘，这怪不得别人啊。人家男人想要自己的孩子完全没错啊。
    女人想大声呐喊：当初是这男人非要我陪他创业，嫌孩子碍事，而不让我生！我好几次怀孕都被他骗去打了。他几次对我发誓这一辈子都不喜欢孩子。他是个骗子啊。
    可是，谁会听她的？
    男主告诉女主，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离婚，要么我看在过去的情分上，直接把私生子带回家由你抚养。至于那个年轻的姑娘，我们给她一大笔钱，她自己离开就是了。
    女主无奈选择了后者。本以为忍气吞声帮丈夫把私生子养大就成了，可是，私生子进门之后，她才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照顾小儿并不容易，花钱费力就不说了，最主要的是看着这张小脸就想起自己遭遇的背叛，心塞得逐渐抑郁了。
    再加上公婆三天两头来，言辞之间说自己的孙子没得亲妈不合适，对成长不利，女主稍有不慎，便对她呼来喝去，觉得她后妈“心黑”。男主也说自己五十岁了，应该享受亲子时光，所以，允许孩子的生母经常上门探望。
    终于，一家人还是联合把女主赶出去，男人风风光光把年轻的姑娘娶进门，然后，一家三口生活在一起。至于逐渐老迈的女主，谁还在乎她的结局呢？
    ……
    诸多案例，到头来，丁克的女性，竟然悲剧的是绝大多数——当然，其他没有丁克的夫妻，离婚决裂的也很多。
    可是，丁克夫妻，本质上，是女人受到了欺骗——因为女人的生育能力是有截止日期的，而男人，到五六十了，都还可以。
    男人正是利用这点优势打了个时间差，把一部分女人彻底忽悠瘸了。
    一如琴琴所说：当你们夫妻决定丁克的时候，你一定要让老公先做绝育手术，否则，绝对不要答应他。
    肖蛮蛮看得满头大汗，然后扔掉了手机。
    肖蛮蛮忽然想起富小明的父母——好像他母亲近五十岁才生下他的？
    他父母年轻时候，莫非也是坚定的丁克？
    可富老太太运气好，五十岁还能生下孩子，如果运气不好，生不了，那又是什么样的光景？甚至暗戳戳地脑补了一下：那个老先生会不会也悄悄在外找外室生个私生子？
    她忽然很好奇。
    午后斜阳，昏昏欲睡。
    富小明做了两大杯咖啡端出来，又端来一盘松饼。
    肖蛮蛮懒洋洋地喝一口咖啡，吃一块松饼，非常惬意。
    是的，没有小孩这种生物拖累，二人世界真的要惬意很多很多。
    她漫不经意地：“你爸妈以前也是丁克吗？”
    “丁克？”
    他拿起松饼咬了一口，又放下，摇摇头。
    “不是丁克？”
    “我不知道。不过，我认为不是。”
    “为什么？”
    “因为我有一次好像无意中听我妈说过，他们不是什么丁克，就是一直不孕不育，自己也不在乎，甚至从未求医问药。直到某一天，忽然自然而然就有了……”
    “就因为老来得子，所以，你小时候完全是横着走？”
    他板着脸：“难道我现在不是横着走吗？”
    肖蛮蛮：“……”
    他更狐疑了：“肖蛮蛮，你搜索的关键词又变成了丁克夫妻？”
    “这……”
    “肖蛮蛮，你什么意思？你是希望选择丁克吗？”
    肖蛮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