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主任约肖蛮蛮谈今年的鸡枞油直播。
    约谈的地点是一家咖啡厅。
    肖蛮蛮提前了二十分钟到达，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在座位上打开笔记本，想看看还有什么可以修改的地方。
    胡主任也准时来了。
    二人寒暄了几句，肖蛮蛮直奔主题给她讲解这次的直播宣传方案，看得出，胡主任听得心不在焉的，不几分钟，就不看了。
    肖蛮蛮并非第一次跟她合作，以前，胡主任在业务上是非常认真的，但今天她的态度很是可疑，分明是没什么兴趣。
    肖蛮蛮倒也识趣，主动合上了笔记本，单刀直入：“胡总，你是觉得我这次的方案不怎么样还是？”
    胡主任打了个哈欠，摇摇头：“你的方案很好，我一直相信你的能力。只不过，我觉得鸡枞油直播什么的，其实也没啥意思……”
    肖蛮蛮：“……”
    胡主任拿出一包女士烟，打火机，“肖蛮蛮，你不介意吧？”
    肖蛮蛮摇头。
    胡主任点燃了一支烟，抽了几口。肖蛮蛮注意到，她虽然烟不离手，但是，她的皮肤很白，指甲做得很美很精致，整个人就像是屏幕上的摩登女郎。
    “我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栽培吕林，他也算运气好，在去年的鸡枞油直播上走红。可是，这又如何？山货的利润非常低，折腾了这么久，也赚不到多少钱。这种直播，其实就是用来吸粉，真正赚钱在于其他各种活动……”
    肖蛮蛮小心翼翼：“吕林难道没有为公司带来什么利润？”
    “利润嘛，当然是有的。可是，跟我们的预期有一定的差距……你知道xx和xx吗？他们一夜爆红，给公司带来的利润以九位数计。本来，我们对吕林的期望值是这种级别，而且他原本也有这种实力。问题是，他现在的配合度不太高，不肯出圈，基本局限在这个小圈子里，所以，和公司的发展方向已经不完全匹配了……”
    原来如此！
    “反倒是我们公司的两个新女主播，一炮而红之后，身价倍增，现在虽然还比不上吕林，但是，她们超越吕林的速度肉眼可见……”
    难怪。
    在商言商，胡主任开始资源倾斜也情有可原。
    “凭借吕林的个人条件，他本来该混时尚圈，进攻化妆品、女性用品，你看，现在代言这种大类的，几乎全是男性，差点连卫生巾都被男艺人垄断了……可是，吕林一根筋，好多资源明明都到他眼皮子底下了，他也不肯伸手抓住，所以，我也没有办法……”
    资源到了眼皮子底下是几个意思？
    肖蛮蛮仔细回味了一下这话，没有做声。
    “小红靠捧，大红靠命。就像那两个姑娘，审时度势，顺流而上，很快就拿到了好几个大资源。可吕林这种，你想，谁肯平白无故给他资源？”
    这话，真的是再明白不过了。
    肖蛮蛮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小心翼翼：“难道真的凭借个人奋斗，永无出头之日吗？”
    胡主任噗嗤一声：“所以，肖蛮蛮，你和吕林一样，都不适合娱乐圈这口饭。你想想，这是什么时代？怎么可能完全单打独斗？不识抬举之人，就算给你机会，你也捏不稳啊。”
    肖蛮蛮：“……”
    胡主任意味深长：“但凡有巨大利益的领域，你都必须做出相应的配合（牺牲或者跪舔），否则，你说，这个蛋糕凭什么该你吃？别人就不能吃吗？”
    肖蛮蛮作声不得。
    是啊，难怪自己这一类人，只能赚点小钱——几万块月薪，死命努力是可以的，但是，几十万月薪、几百万月薪，那就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努力可以达到的了。
    这得靠命！
    胡主任直言不讳：“在我看来，吕林有今天，已经是出人意料了，但如果一直这样不开窍，他的运气就算是到底了……我和几个很专业的大佬分析过他的发展方向，一来他已经被定型了，二来年龄也大了，比不得那些刚刚20来岁的小鲜肉，所以，以后怎么折腾，主要还是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肖蛮蛮做不得声。
    胡主任这分明是冷处理吕林了？
    她喝了一口咖啡，忽然觉得今天的咖啡又冷又苦，完全不是滋味。
    胡主任话锋一转：“肖蛮蛮，你和你男朋友现在怎么样了？”
    “？？？？”
    胡主任的笑容有点奇怪：“富小明是吧？肖蛮蛮，你觉得你和富小明能走多远？”
    肖蛮蛮：“……”
    “富小明的颜值和气质绝对堪称顶级，我只是不明白，这么样一个男人为何会甘于吃软饭？肖蛮蛮，你有没有想过放手让富小明出来闯荡一番？”
    打锣听音，说话听声。
    肖蛮蛮一下明白了：胡主任今天根本不是来谈吕林的。鸡枞油直播这些“小钱”，也再也入不了她的法眼。因为，她的兴趣对象已经变成了富小明。
    肖蛮蛮忽然很是不悦：以前你说吕林是你的禁脔，好吧，你的确一手打造了吕林，没人争得过你。现在你又盯上富小明不放了？难道只要我身边出现什么男人，你就非得马上跟我争走？
    这天下哪有这种好事？
    肖蛮蛮不吭声，胡主任还是面不改色：“肖蛮蛮，你别以为我对富小明有什么歪心眼，绝对不是。我是真的本着爱惜人才，不愿意看到这么好的一棵苗子就这么被埋没了。反正他也无所事事，你何不劝说他放手一搏？如果搏对了，对他而言，海阔天空，对你而言，也有好处……”
    肖蛮蛮好奇地问：“你眼中海阔天空的标准是什么？大红大紫？赚了许多钱？还是？”
    “二者皆有。大红大紫才能赚大钱。赚大钱才能改变自己所属的阶层。”
    肖蛮蛮聆听胡主任的大道理。
    胡主任和大佬们混久了，大道理都是一套一套的。
    “……比如富小明，现在的颜值便是他最大的优势。可是，男人和女人一样，青春也是有限的。据我所知，富小明现在就是个无业游民，吃穿都是你负责。有爱情的时候，你可能觉得不辛苦，心甘情愿，可是，肖蛮蛮你想过没有？等以后你有了孩子有了什么困难，可这个男人还是一分钱不挣，无法替你分担任何事情，你会真的一辈子毫无怨言吗？”
    “……”
    “就算你真的毫无怨言，可是，你想过他的感受吗？他真的愿意这样无所事事吃一辈子软饭，然后，亲戚朋友都看不起自己，甚至可能以后自己的孩子，包括你，都会看不起他……”
    “……”
    “肖蛮蛮，你年轻单纯，你可能不那么熟谙人性。可我在娱乐圈打拼多年，见过无数小鲜肉籍籍无名时投靠富婆，混口饭吃，可一旦他们得势，那翻脸速度之快，绝对超乎你的想象。毕竟，哪个男人真的甘心一辈子吃软饭？别的男人不甘心，富小明肯定也不甘心！”
    肖蛮蛮不以为然：“也许他就喜欢吃软饭呢！毕竟，软饭不咯牙。”
    她索性又补了一句：“我妈还说了，我的那套房子也可以加上富小明的名字。所以，我觉得他可以一直吃软饭……嗯，我还算了一下自己的收入，反正只要我俩不奢侈挥霍，我养他一辈子都不是难题。”
    胡主任：“……”
    胡主任就像看着一个怪物，渐渐地，眼神里满是鄙夷、同情、恨其不争，就像看着一个扶不起的阿斗。
    肖蛮蛮笑嘻嘻的，一副：我看你还有什么大道理可讲？
    胡主任真的有点“痛心疾首”了：“肖蛮蛮，你以为我是觊觎富小明的美色才来找你？绝对不是！我是真的不想看着人才被埋没。这样吧，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绝对不动富小明，只是带他入行，看他能不能大红大紫。因为，我真的觉得他的面相就是大红大紫的命……”
    肖蛮蛮好奇：“你居然还会看相？那你看看我有没有顶流小生之妻的命？”
    胡主任没好气：“你犯不着揶揄我，我是真的替富小明着想。肖蛮蛮，爱一个人是成全，是希望他变得更好，而不是把他禁锢起来变成一个废物……”
    肖蛮蛮：“好吧，那你说，富小明怎么才能大红大紫？也去直播？”
    胡主任一本正经：“我手上有两个极好的资源，先安排富小明选秀出道，然后上综艺混个脸熟，然后出演两部古装偶像剧，我保证他一炮而红……当然，因为我们公司的确稀缺这样的人才，所以我才愿意挖掘他培养他，否则，我也不会闲得没事干……”
    胡主任强调：“肖蛮蛮，我真的对富小明没有别的想法……”她自嘲一笑：“虽然吕林不那么配合，可直到现在，我喜欢的人还是他，一直不愿意放弃。如果有朝一日我真的需要一个结婚对象，那首选还是吕林……”
    我不会睡富小明，你放心，你交给我打造，他日，我还你一个顶流男友（当然，那时候，他还会不会认你这个女友，就不关我的事情了）。
    肖蛮蛮喃喃地：“说来说去，其实，都是钱……”
    胡主任耐着性子：“当然！我们都是俗人，终日奔波都是为钱。富小明如果真的大红大紫了，能赚的钱超乎你想象……”
    “可要是他不大红大紫呢？”
    “那也没关系啊。顶多回到现在的状态，继续吃他的软饭好了！难道肖蛮蛮你认为有什么损失吗？”
    肖蛮蛮点点头：“那样我损失可大了。搞不好，下次他吃软饭的对象就不是我，而是其他富婆了。”
    胡主任：“……”
    胡主任之前一直认为肖蛮蛮是“深明大义”之人，比如，为了吕林好，就彻底放手并且配合，最后，吕林也如愿红了。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第二次找她谈了。
    本以为晓之以理，她会识大体，谁知道她竟然一反常态，（色迷心窍）牢牢地禁锢富小明，丝毫也不在乎人家的前程和未来。
    胡主任气得直言不讳：“肖蛮蛮，你真的太自私了，你这是毁了一个男人！等他醒悟之后，你以为你留得住他一辈子？”
    切，你以为我是个普通人，就不配拥有屠龙宝刀？
    就你们这些有钱女人才配拥有帅哥？
    肖蛮蛮悠悠地：“没错。我就是这么自私。我宁愿一辈子养着富小明，也不让他出去混娱乐圈。圈中美女如云，富婆富翁如云，这一混，以后他的金主还可能是我吗？搞不好，他的金主会变成男人！胡总，你以为我傻吗？”
    她笑嘻嘻的收拾了自己的笔记本：“胡总，吕林是你的，你就全心全意打造吕林好了。至于富小明，希望你下次再也不要找我谈类似的话题了。毕竟，我早就告诉你了，我不动你的人，但是呢，你也别来动我的人！”
    肖蛮蛮背着电脑包扬长而去。
    胡主任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