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胥注视了白笙良久,眼皮微阖,垂手将手上的小灯笼搁在了长廊的木栏杆上,灯笼上的木架与栏杆碰撞,磕出了“咚”的一声轻响。
或许是真的被吓怕了,白笙听到这声音耳朵颤了颤,一下子回了神。
他小心翼翼的瞥了眼容胥的脸色,心里有些害怕,悄悄挪过去把小灯笼拿过来,抱进怀里,仰起脑袋看着容胥,扯起嘴唇勉强的笑了一下,轻轻的抖声道:“小灯笼,好看。”
容胥心里一跳,抢过去把小灯笼从白笙怀里拿出来,转手递给边上的江有全,拉起白笙的手,迎着光仔仔细细的看了圈,才松了口气。
容胥心里虽急,可瞧着白笙眼皮微微耷拉着,有些害怕的模样,也不敢大声说话,手指微曲,几乎没怎么用力的在白笙额头轻敲了一下,轻声细语道:“笙笙,小灯笼里有烛火,是不能抱在怀里的,如果火星子不小心烧到手上,连手都要和木头一样被烧焦,知道吗?”
听见手会被烧焦,白笙被容胥拉在手里的手指颤了下,怯生生的点了点头。
容胥叹了口气,慢慢的往前走近了半步,紧了紧白笙身上的披风,抚着白笙的脑袋,似乎思忖着什么,过了许久,俯下身来低声道:“其实......送给你香囊的那个姑娘,她并不是不在了,她只是不在这里,但并不是消失了,我保证,总有一天笙笙还会再见到她的,到时候一定再让她教笙笙做香囊,好吗?”
白笙抬起脑袋看向容胥,瞳孔微微放大,漂亮的大眼睛里映着房檐上的灯笼,还有此刻站在灯笼笼罩着光晕下的,容胥的影子,那一瞬间的光亮差点叫容胥看花了眼。
白笙眼里有泪水,却又仰着脸傻里傻气的笑,不敢相信的问:“真的吗?”
容胥轻轻点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眸子里那些锐利的,冰冷的阴森黑暗,早已被藏的不见踪影,只剩下了数不尽的温柔缱绻,他抬起手,替白笙敛了敛鬓角被风吹乱的碎发,低声道,“嗯,是真的,不需要多久,很快,很快就能让笙笙再见到她了。”
白笙拿手指头揉了揉眼睛,眼尾有些红红的,却露出了这些日子里以来,唯一一个,和最初那样,生动存粹,无忧无虑的笑,连腮边两个小酒窝都带着醉人的甜。
容胥也笑了,眼角眉梢都带着掩不住的笑意,他身影很高,背后宫殿里的灯火照过来,将影子拉的很长,把裹着一身纯净浅色冬衣的白笙整个都笼进了那道影子里。
容胥周身依旧是无尽的黑暗,看起来似乎和从前没有什么不一样,却又实实在在的让人觉得,确实有哪里不一样了。
摇曳的微暗灯火下,容胥转过身,往侧边退了两步与白笙并列,牵着白笙的手,带着他往殿内走进去,在他们两人身后,是一高一矮的两道影子......
如果先前还说不出哪里不一样,那么在看到这两道灯火下长长的影子后,也许便能悟出点什么了......以前容胥所在的地方,那些黑暗根本毫不遮掩,他无时无刻不在向外侵袭着,像是要把这个世界都染上阴森的黑,可现在不同了,那些黑暗变得规规矩矩,不沾染白笙半分,它们好像只是小心翼翼的笼罩在白笙身边,把白笙护在保护范围之内,不让其他的黑暗再伤了他......
容胥这晚的话终于起了作用,第二天早上醒来,白笙终于慢慢的开始和容胥说话了。
用完午膳,白笙由于吃得太撑,趴在桌子上拿手揉肚子。
容胥把白笙揽进怀里,代替了那只小手,控制的力度,很认真的帮白笙揉着软软的肚皮,等白笙觉得舒服些了,又倒了杯热茶喂白笙喝下,然后拿了帕子给白笙擦嘴。
和前几日一样,容胥哪里都没去,专心留在白笙身边陪他,一边扶着他站起来往软榻上走,一边低着头轻声问,“今日外面日头不错,方才听宫人说,园子里各种漂亮的小花都开了,想不想去御花园走走?或者想去哪里玩,都陪你去。”
白笙偏着脑袋想了想,眼中带着一点期翼,小声问:“可以去小书房吗?我想去看上次那本有小动物的画本,先前睡着了,没有看完......”
容胥自然是不会拒绝的,给白笙穿上了厚冬衣,便抱着他往小书房走过去,还吩咐了人做些小吃送去书房。
之后的半个月,白笙差不多都是这样过的,容胥仿佛不再是大周的皇帝,每日几乎寸步不离的陪着白笙,他像是在一夜之间敛去了周身所有的刺,对白笙百依百顺,只要白笙想去哪里玩,想做什么,有什么没有实现对愿望,他立刻就会去想办法让那愿望实现。
除了白笙说的想爹娘的那个愿望暂时搁置着,其他的愿望几乎没有不实现的,容胥甚至在朝中这样的动乱之时,提前让六部准备开办春猎,准备带着想出去玩的白笙出宫散心。
容胥这样努力下,白笙终于慢慢的又对容胥敞开了心扉,开始像之前一样,尝试着信任他依赖他,不再害怕他,甚至是重新鼓起勇气喜欢他。
可就在所有的一切都在慢慢重新回到容胥所期望的轨道上时,就在白笙已经差点再次说出喜欢他时,却再一次出了岔子。
容胥在和兵部官员商量过几日春季事宜的时候,白笙在书房里晃来晃去的参观,不小心发现了一些,原本容胥不想让他看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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