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山见他没什么反应,便欲走,虞药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那个……师叔……如果我不修道,要被赶下山吗?”
兰山看看他,摇头:“你无处去,留下吧。”
于是第二天虞药仍旧早早起床,这次不去跑步了,他拎起大扫帚,一丝不苟地清扫院子。
汤一碗一起床看见他在扫地,就冒火:“你为什么不去跑山?”
虞药道:“我修不了道法……”
“放屁!”汤一碗光着脚就往兰山房间里窜,“师弟,出来!”
虞药抱着扫帚站在院子里,听着师父和师叔吵个不停。
他呆呆地站着,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便仰着头看树上的叶子。
盘旋着从枝上被拽下来,被风推着上上下下,被风挂着左左右右,在空中零落地飘,不知道自己去向何方。
然后师父和师叔出来了。
师叔也气鼓鼓地,指着虞药:“我问你,你想不想修道?”
虞药眨巴眨巴眼睛。
师父怒起来:“他他妈就八岁,他知道自己将来干什么啊?”
虞药眨巴眨巴眼睛。
师叔:“我八岁就知道。”
师父:“知道你现在还在这里?”
师叔:“……我不跟你争。”
他看向虞药:“三年。我给你三年,若到时不能成丹,就下山去吧。”
说罢拂袖离开。
师父在他背后喊:“他怎么不行?他一定可以!”
说罢师父看向虞药,虞药愣愣的没有表情。
师父点了他的额头:“别人说你不行,你就不愤怒吗?”
虞药想了想,摇摇头。
师父着实愣了一下,又问道:“你现在在想什么?”
虞药盯着师父:“我饿了。”
***
次日,虞药比同门起得都早。
他早起是有原因的,他一起床就开始扫地,扫完了院子就去擦桌子,擦完了桌子同门起得差不多,他就跟着去跑山。
跑完山就坐在院子里凝气,他凝了一会儿,肚子饿得响了一声。
众师兄弟转头看他,兰山也瞥了一眼他。
打完坐就吃午饭。虞药特地吃得特别慢,最后一个去送碗,便把大家的碗洗了,师娘来洗碗的时候,已经没有剩下的碗了。
众人午休的时候,虞药上山去劈柴。
众人起床以后,开始跟着师娘念些书,不是修仙的,是些私塾里教的通识书籍。
旁晚又开始练剑,虞药没有剑,便拿着木枝戳来戳去。
晚饭虞药仍旧吃得慢,然后“顺便”刷了碗。
晚上跑完山,再打坐,月上三更,才散去睡觉。虞药给同门烧了水,等大家都洗好了澡,再把水倒掉。
等到终于可以睡,虞药实在是累坏了,倒头就懵了过去。
次日依旧。
虞药起得最早,睡得最晚,干最多的活,要不是因为不会做饭,他连做饭都想包了。
如此十余日,汤一碗终于发现他不是一时冲动,他是真的打算这么干。
于是他招来虞药,虞药正辛勤地擦着桌子,听见师父叫他,抹两把汗就喜滋滋地过来。
汤一碗问他:“你是不是怕三年后你成不了丹,我们把你赶下山啊?”
虞药一听就愣了,他以为自己很聪明地将师父和师叔的嘱托,两边都照顾好了,可他没想到,他的心思在大人眼里透明得很。
他点了点头。
师父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
虞药手里的抹布绞紧又放,拉扯得不成样子。
师父问他:“山上好吗?”
虞药点头。
“哪里好?”
虞药沉默起来,半晌小声答道:“有热饭。”
师父以为他要饭一日留下了心里阴影,便摸了摸他的头。
虞药继续道:“只有家里才有热饭。”
师父望向他垂着的头,他发现这小孩儿,做事只求心安理得。
于是师父拍他的背,让他站直,抬起他的头:“晚上早点睡,洗澡水让他们自己烧。”
***
说这虞药如此这般刻苦,日夜不休。
一年有余,他觉得自己跑步更有力了,以往师兄们跑回馆里的时候,他才跑到山脚,近来发现,他已经能跑到山脚往上几公里了。
不仅如此,他的眼神和听力也大有长进,就连够个果子,也方便很多。
而且,他身体更好了,擦桌子扫地一口气,根本不累。
他兴冲冲地把这些变化告诉同寝的师兄。
黄格抿了抿嘴,朝他笑,拍拍他的肩膀。
勾玉看他:“你只是锻炼了身体,长高了而已吧。”
红纱啃着苹果,缩进他的怀里。
既如此,虞药便更加奋进,日日练习,风雨无阻。
打坐时去感受那所谓体内的“真气”,将它聚集起来,催体内真火,焚烧于腹部,必能成丹。
如果打坐顺利,虞药应当能感觉到腹部的热。
可两年半的时间里,他从没感受到过。
某一夜,众人休息他不睡,独自在院子里铺个垫子,闭眼凝神,听天地风。
恍惚间,他腹部一热。
虞药猛地一睁眼,大喜过望。
一月后,便是三年之约时。
同寝的师兄陪在旁边,一个赛一个的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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