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瞎子明显也听到了动静,来到了窗边,试探着唤了一声:“鹧鸪天?”
姜逸北换了个姿势坐在灰墙上,抚着自己的小心脏,有气无力道,“还没死。”
这语气带着点惊魂未定。
瞎子脸上荡开一点笑,虽然看不见但还是精确地把脸朝向了姜逸北,倚在了窗边,戏谑道,
“这是怎么了,被狗撵了似的。”
姜逸北:…………
姜逸北把提醒他屋顶有过人的打算吞回肚子里了。
姜逸北:“你这么说话会失去我的。”
瞎子:“不这么说就能拥有你了吗?”
啧。
姜逸北一挑眉,心说今天怎么尽被这瞎子占便宜了。
他坐在灰墙上,看着这个光明正大消遣自己的人。
那人就倚靠在窗边笑,大抵是因为蒙着眼睛,所以唇角的弧度就更加明显。皮肤很白,而且那人的嘴唇确实生的好看,一层薄薄的红,湿润的。乌黑的发被风吹得有一点乱。
姜逸北突然心中一动,没怎么想就出口问道,“你叫什么啊,怎么着也得让我知道一下拥有我的叫做什么吧。”
那瞎子一愣,然后笑意更深,“想知道啊?”
他这个表情姜逸北再熟悉不过了,自己忽悠小姑娘的时候经常这个样子。
瞎子朝着自己勾了勾手指头,“你过来,我告诉你。”
姜逸北看着那明摆着调戏人的样子,心底突然像是有一阵微风掠过了湖面。
他自己也跟着笑开,“我才不上你的当!走了~”
瞎子一愣,尚未回过神来。
那头姜逸北就已经翻下了灰墙,顺带拍了拍自己袍子上的灰尘,回头冲着根本就看不见他的瞎子挥手道,
“今儿的饭先记账上,我还会来找你的~”
他一个人走的潇洒,那瞎子在窗台边试着叫了两句“鹧鸪天?”,却没收到回应。这才知道这人真走了。
他颇有些无奈,笑说这人倒是跑得快。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
姜逸北回甲子客栈的路上顺带买了两个烧饼垫胃了,用的是那个绣着“舸”字的钱袋子里的钱。
回甲子客栈之后,直接去寻了自家三叔。
他三叔还没消气,瞧着这货就上火。姜逸北口中忙道,“别别别,有正事儿。真的正事儿。”
边说边把那个钱袋子掏出来了——里面的银钱已经掏干净了,只剩下一个空袋子。
姜逸北:“我刚刚在城里捡到了这个。”
三叔把这钱袋子接过来:“谁身上摸过来的?”
姜逸北笑道:“诶~话可不能这么说啊,三叔,你这是污人清白啊。”
三叔:“你小子的清白还用得着人污?”
三叔一边损了人一句,一边看了一眼钱袋子上的字。神情瞬间变了变,“玄机阁舸家。”
姜逸北点头,接着又道,“据我所知,今年玄机阁已经往不染城送了三波人了。他们这么三天两头的砸钱送人进我们不染城,疯魔了?”
说到这里,姜逸北略微一顿,开始套三叔的话,道,“也没听说我们不染城有人跟他们结梁子了啊?咱们城里,最近是不是进来什么人了?”
三叔笑了一下,把钱袋子扔回去,“不染城里待着的哪个不是有百八十个仇人的?有人和玄机阁结仇很稀奇吗?”
姜逸北:“稀奇啊!别人就算了,谁闲的没事和玄机阁过不去啊。”
三叔:“有话就直说。”
姜逸北:“他是不是进不染城了?”
三叔装傻:“他?哪个他?”
姜逸北:“舸笛啊,我的知己,爱人,床头明月光。”
三叔嗤笑:“你认识他吗?”
…………
还,真不认识。
但是不妨碍神交。
三叔转了话题:“你多看着点,城内要是有浑水摸鱼进来的,直接清理干净。”
“成,我心里有数。”姜逸北又道,“诶,对了,那大白菜我不用再去卖了吧?我都快卖了大半月了。”
三叔一愣:“你卖它做什么?”
姜逸北一时无言。
自己这半月的日子耗的。
姜逸北咽下一口血,“成吧,您当我没说,我回屋歇着了。”
姜逸北抬脚往外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白天遇到的那个瞎子。有点想问问三叔知不知道这么个人。
能住在“甲”字开头的客栈里的,总不是无名之辈。
但是转念一想,觉得自己这三叔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活得跟个小媳妇儿一样,指望他知道那瞎子是谁,还不如去问沈右那个冰疙瘩。
这么一想就把这事儿搁下了,溜溜达达地出了房间。回房之前还让小二做了点饭菜送到自己房间里去。
客栈的饭菜尚且算合口,也知道姜逸北的忌口,既没有葱姜蒜,也没有香菜。
但也不知怎么的,吃着吃着,他突然想起来那个瞎子笑容飞扬地说“我就是会做饭的瞎子”的时候。
就没见过提起自己的残疾还能笑得这么开心的。
姜逸北夹了一筷子醋溜土豆丝放进自己碗里,一边吃一边心想着,等大爷得空了,非得好好查查你是谁不可。
可他这一“得空”就得了大半月,差点直接忘了这城里还有个瞎子的事儿。直到某一日,从窗户里飞进来一只“木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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