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神色严肃，而后蓦地抬手，一把将纪玄亦的四肢困住，柳云裳这才抬手，向那金针探去。
    指尖轻而又轻的落在那根松动的金针上，柳云裳微微的用了下力，纪玄亦猛地睁开眼睛，骤然发出了痛苦的嘶喊，而后疯狂的挣扎起来。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想来是纪小蝶听到纪玄亦的嘶吼，着急如此。
    柳云裳却未理会，抬手按住纪玄亦的头，指尖轻触那金针。
    松动的金针溢出丝丝缕缕的血迹，上面更是裹缠着一圈流动的纹路。
    柳云裳微微凝眉。
    这金针非普通金针，而是阵法师打造的刻有符阵的宝器，因她无法看到那阵法全貌，自然也无法认出那是个什么阵法。
    柳云裳将手收回，强行拔针，只会造成不可预知的后果，她示意柳清松开纪玄亦，而后抬手落在他手腕上，白光流转，接着沿着他的经脉窜入纪玄亦的身体。
    痛苦中的纪玄亦渐渐的平静下来，过了许久，他睁开了眼睛，看到柳云裳，微微一滞，旋即他跪倒在床上，诚恳的低声道：“请你收留我们。”
    柳云裳淡淡道：“我这里，不是收容所。”
    她这句话，本是无心之话，却使得纪玄亦的身子蓦地颤了颤，头埋的更低：“我会一些阵法，也知晓一些阴阳术，还会做饭，也能打扫庭院，只要你收下我们兄妹，让我做什么都好。”
    “为何要跟我？”柳云裳淡淡开口。
    “我们不认识别人，也无处可去。”他低声开口。
    柳云裳道：“为何要撒谎？”
    此前他说除了纪小蝶和她的年龄外，他没有再对她隐瞒，然而，他依旧骗了她。
    纪玄亦沉默了，他的头垂的低低的，整个人像是变成了雕塑。
    柳云裳没有离开，准备听他解释。
    “我……没有记忆……”他缓缓的攥紧床单，“每过一段时间，便会遗忘……”
    柳云裳依旧没有说话，这个理由并不充分。
    “小蝶被抓后，我怕遗忘，便将这些念头刻在宝器上……”他拿出一个黑色的宝器来，那是个记忆宝器，可储存一些神念，“有人在我后脑封了三根金针，那金针使得我遗忘的速度变快，我不得不将重要的事以神念储存进这宝器内，甚至我也忘记了这里面都装了些什么神念。”
    他双手将那宝器举起，痛苦道：“为了不让记忆流失太快，我想要将那金针拔出，可脑海却剧痛，我怕自己死掉，小蝶便再不会得救，只得罢手……对不起！”
    柳云裳抬手，将那宝器接了过来，淡淡道：“休息吧。”说罢抬步向外走去。
    看着纪玄亦痛苦的样子，柳清于心不忍，这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岁，可却遭受如此大难，委实可怜。
    他叹了口气上前道：“云裳说让你休息，那便是同意你们兄妹留下了。”
    纪玄亦眸光轻颤，良久眼里蓄了些泪出来。
    纪小蝶快步的自门外跑了进来，扑到了他的怀里。
    阿宝亦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站在一侧。
    柳清笑道：“你们一起玩吧，阿宝，有什么事，便过去找我。”
    阿宝冲柳清用力的点了点头，目送柳清离开，旋即阿宝才偏过头，看向纪玄亦。
    纪玄亦爱怜的摸着纪小蝶软软的发，他察觉到有视线落在他身上，身子一顿，便抬起头来，正与阿宝的视线撞在一起。
    阿宝吞了口唾沫，结结巴巴道：“你、你们……是……神圣……神圣堂的人？”
    纪玄亦的面色倏地一变，看向阿宝的目光骤然凌厉起来。
    ×
    柳云裳把玩着那个记忆宝器。
    她似是陷入了沉思，直到小狐狐睡饱了翻坐起身，柳云裳方回神。
    “在想什么？”
    “人。”
    “何时也想想妖？”
    柳云裳只觉好笑，抬手给他理了理小衣裳：“人不如妖。”
    小狐狐有些意外：“为何？”
    “人比妖复杂。”柳云裳开口。
    小狐狐懒懒道：“本座原来是这般的纯粹。”
    柳云裳捏了捏他毛茸茸的狐耳笑道：“狐狸除外。”狐狸比人类狡诈多了。
    只是，即便是狐狸，善恶也皆会表现在脸上，而人类，却要带着层层的面具，一张张的剥开，却依然是看不透人心。
    小狐狐笑道：“所以，最好的解决办法是，统统吃掉。”
    柳云裳瞥他一眼。
    小狐狐抱起她的脸“吧唧”亲了一口：“本座也要把你吃掉。”
    柳云裳：“……”
    记忆宝器里储藏了大量的记忆片段，柳云裳随意的择选了几条点开，一道少年的声线传来——
    【这几日，记忆越发的混乱了，我的名字叫纪玄亦，纪小蝶于三日前，被人带走，有人告诉我她被带去了南区姬族，我要去救她。】
    【我叫纪玄亦，妹妹纪小蝶于五日前被人带到了南区姬族，我想要从这里离开，可外面有迷失阵！我要去救小蝶！】
    【这是纪小蝶被人带走的第十日，他们在我脑后又封印了一根金针，针刺入后脑，我很痛苦，我是谁？我要做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的右耳听不到了……我很担心，两只耳朵都听不到。】
    ……
    随着点开的记忆越来越多，柳云裳亦微微凝眉。
    无怪她在纪玄亦右侧说话时，他的反应总比寻常时慢上一些，原是右耳已然失聪。
    只是带走纪小蝶的是姬族，那时的纪玄亦却又被困在何处？
    柳云裳微微沉思，此前纪玄亦曾说姬族与神圣堂关系匪浅，而神圣堂又是收容残障少男少女之地，纪小蝶却刚好是个哑巴，难道纪玄亦与纪小蝶都是神圣堂的人？
    有一点却是柳云裳想不通的，假如纪玄亦是被神圣堂收容的人，可他的右耳失聪，却是因金针封脑造成，这是他出现神圣堂之后，也就是说，在此之前，他是个正常人。
    正常人，怎么会去神圣堂那种地方？
    何况楚梦寻曾说那神圣堂的堂主土葬，乃是个声名远播的大善之人，便是连掌控生死门的楚梦寻都是如此说，可见神圣堂并非徒有虚名。
    这之间，究竟又藏着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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