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死一般的平静。
    凤无忧知道，想要复仇，她就必须保证自己时刻的清醒，不能让仇恨将她变成只知道杀人的怪物。
    她的目的，不是复仇一人或几人，最终她是要将迦若杀了。
    这，才只是开始。
    漠然看了一眼方皓的尸体，凤无忧转身准备离开。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暗处传来，道：“主子，您的剑……”
    “留着吧，我就是要让迦若知道！”
    “人，是我杀的！”
    最后一句话出口，凤无忧的身形直接朝远处遁去，只是她遁去的方向，不是都城，而是彭城！
    这一次，她去彭城，便是要将方皓已经暴露出来的手下，全部清洗干净。
    至于名单，凌风心中有数。
    这一晚，注定无眠。
    原本皎洁的月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染上了一丝红意，好像为了让凤无忧的行动，更应景一些。
    都城郊外。
    一座破旧的小寺庙中。
    梵音正在屋内诵经，不料却突然若有所觉的抬起头。
    透过窗子，梵音一眼就看到了染上血色的月，俊秀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却是淡淡的悲，脸上满是佛相。
    “众生苦啊！”默默呢喃一句，梵音的脸色在烛光之下明明灭灭，看起来很是神秘。
    良久……
    “哎！终究，这一天还是要来了！”说着，梵音站起身拢了拢自己身上的衣衫，将蜡烛吹熄，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没有惊动寺庙内的任何人，梵音出了庙门便隐入夜色之中，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夜色，更深！
    摄政王府！
    书房！
    秦羽端坐在案几之后， 皱眉看着手中的公文，神情专注的批示着什么。
    许久后，将所有的公文全部看完，秦羽这才抬头动了动有些酸痛的脖子，拧了拧自己的眉心，缓解疲惫。
    默然半晌后，秦羽拉开暗格，取出一张已然泛黄的小像。
    小像上画的不是旁人，正是林清茗。
    用手指摩擦着小像，秦羽的脸色有些晦暗，神情也更加冷漠了，不过他的眼底还是有着一丝挥散不去的情意。
    有些人真的是失去之后才知道珍贵，可是四年过去了，一切都晚了不是吗？
    他这辈子！
    终究还是辜负了她。
    不知道来生，她可还愿意嫁给他为妻，倒时候他一定好好的待她，将她心中那些隐秘的梦想一一实现，不让她在伤心失望。
    身子一软，秦羽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将小像放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感受着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沉稳有力。
    “王爷……”突然，一阵凄厉的声音响起，如同哭丧一般惨烈。
    秦羽的眉头微微动了动，却没有睁开眸子，也没有任何动容。
    独孤暹儿疯了，他不是不知道。
    不过看在安国侯弃暗投明的份上，他可以容忍独孤暹儿将养在王府，他可以养着她给她送终，不过……
    心中，到底还是有刺。
    若非这个女人，兴许阿茗还活着。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要独孤暹儿活着，就以这样的状态活下去。
    难的不是死，而是生不如死的活着。
    疯了，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而死，才是她的解脱。
    他怎么可能让独孤暹儿解脱？
    安国侯以为他允许独孤暹儿活着，是对她的恩典，其实他根本不明白，死对于独孤暹儿才是恩典，而活着是惩罚。
    然，这些对他来说，也何尝不是一种惩罚？
    阿茗，你在天之灵看着，总该原谅我了吧？
    我想求你的来生，你可会应允我？
    不多时，秦羽便抱着林清茗的小像睡着了，他睡的很踏实，甚至嘴角都勾起了一点淡淡的弧度，而这点弧度哪怕很淡，也是他清醒的时候完全没有的。
    此时的他，才是鲜活的，真实的。
    皇宫！
    西岐王寝宫！
    西岐王秦扶苏站在五杀令面前，用手抚摸着朱砂刻成的字，他很想下去看看阿茗，跟阿茗说说话絮叨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
    可是门快要打开的时候，他又瞬间退缩胆怯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去看过阿茗，自从上次凤无忧来指责过他懦弱之后，他就自觉没有脸看阿茗，没有再下去过。
    是啊！
    他这么懦弱，阿茗那么勇敢的人，又岂能看得上？
    她若是还活着，只怕会指着鼻子骂他懦夫了吧？
    只是，他好想这样的场景能重现，让他在看看活生生的阿茗，哪怕是一眼也好。
    其实他很明白，阿茗不想这样待在地下宫殿，很清冷，很可怕，很孤寂……
    可是，他也明白自己需要阿茗这样陪伴着。
    “呜呜……”突然，西岐王捣住自己的嘴，呜咽哭了起来。
    他顺着墙滑落坐在地上，眼底满是悲伤和绝望。
    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是西岐的王？为什么他要背负这么多沉重的担子？为什么他喜欢一个人，却不敢开口告诉她？
    她，从来就没有将他当成一个男人看待过，她只是将他当成孩子。
    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阿茗，若是你还在，该有多好！”
    许久，一声带着哽咽的呢喃，在空旷的殿内响起，很孤寂，很清冷。
    夜，很快过去。
    天边泛起微光的时候，凤无忧带着一身血气，打马离开彭城。
    她的眼底，亦染上血色，让她整个人如同地狱修罗一般，只看着便能让人心生畏惧。
    “一百零一人！”
    除了凌风暗中出手抹杀的人之外，凤无忧亲自出手杀了一百零一人，这些人全部都是方皓的部下，至于有没有漏网之鱼凤无忧并不关心，她关心的只是这些人死了。
    就如她告诉方皓的，这才只是开始。
    从前的她跟长风在一起久了，心性也变得平和了许多，她都快要忘记了，她是喋血沙场之人，双手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鲜血。
    这，才是她最本真的模样。
    而秦长风，是她心中唯一的净土。
    没了，都没了！
    “驾！”
    凤无忧高喝一声，骏马飞奔的速度更快了。
    然，在临近都城的时候。
    一道青灰色的身影出现在官道上，挡住了凤无忧的去路。
    锃亮的光头下，是清隽的面容，梵音嘴角勾着平和的笑容，眸光古井无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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