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无忧眸光微闪，头也不回的淡笑应道：“不过随意走走罢了，梵音大师又为何会在这里？坊间传言你神龙见首不见尾，无忧倒是好运气，随便走走都能偶遇大师。”
    不料，梵音只是笑了笑，道：“公主殿下现如今这般客气，贫僧着实有些不习惯。”
    “不过区区见过几次，本宫哪里对大师不客气过？”凤无忧挑眉，眼角眉梢满是冷芒。
    “哈哈哈”梵音走到树下，眸光清澈的看着凤无忧，眼神平静无波却极有穿透力，似是透过凤无忧的表象，看到了她的灵魂。
    凤无忧眸光微缩，不知道为何心中竟然升起了一股战栗的感觉。
    梵音和尚智多近妖，这一点她从来没有怀疑过。
    “大师这般看着我，可是我脸上开出了花？”稳定了一下心神，凤无忧不禁问道。
    梵音神秘一笑，道：“开出花倒是没有，只是殿下从前总是唤贫僧秃驴，现如今左一句大师右一句大师，贫僧颇为不习惯罢了。”
    此言一出，凤无忧顿时浑身僵硬，眼底也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良久，她勉强扯了扯嘴角，说：“大师真是喜欢开玩笑，本宫何曾对大师如此不敬过。”
    只是凤无忧心中到底是震惊了，成为凤无忧的她从来没有唤过梵音秃驴，可是这个称呼在她还是林清茗的时候，却总挂在嘴边。
    那时候她是西岐的女将军，手握重兵征战沙场，她从来不信命，也从来不信佛，她相信的只有自己和手中的兵器，她能活着全靠自己。
    那时候梵音应邀住在西岐，她见过不少次，她那时总觉得他是个神棍，忽悠人乃是一把好手，更遑论他每次见了她都会说：“施主身上的杀伐气息太重，杀孽已深，当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她刚开始还能耐着性子听他一句，后来总是不客气地顶回去：“你这秃驴少废话，本将就算杀孽深重又如何？我早已不知道岸在何处，又如何回头？”
    听到她的话，梵音总是用悲悯的眼神看着她，似乎她好像要面临血光之灾一样。
    她总是不以为意，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可是直到身死重生，她才明白当初梵音说的那些话，竟然会一语成谶，她真的万劫不复，却也真的历经磨难，这一点直到现在都没变过。
    她，还在凡尘俗世之中挣扎着，不知何时才能真正的解脱。
    只要心中还有仇恨，还想复仇，她就无法解脱。
    “殿下！”梵音突然轻唤了一声，然后指着树下的小路，道：“贫僧近日夜观星象，紫微星渐渐黯淡，七杀星却愈加明亮，那是一条鲜血铺就而成的路，施主又何必执着从前，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抓住眼前的幸福，不好吗？”
    “呵呵”，凤无忧忍不住冷笑几声，道：“有些事情不发生在自己身上，当然体会不到其中的痛楚，本宫现在并不幸福，又何言抓住？本宫手中沾染的鲜血不知凡几，就算真的踏上了那一条血路，又当如何？”
    “阿弥陀佛，如此苦的，还是这芸芸众生！”梵音眼中有着悲悯。
    凤无忧眼底终于忍不住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天下苍生与我何干？我受尽苦难折磨的时候天下苍生何在？”
    “哎，何苦！”梵音明白，却也无可奈何，“施主，你若是执意走上那一条路，恐怕你会孤老一生。”
    孤老一生？
    凤无忧的心不由颤抖了一下，她狠狠的闭上了眸子，逼回眼中的湿意。
    梵音说她会孤老一生的意思就是她若真的走上了复仇的那条路，会独自一人是吗？那么秦长风呢？他是会好好的活着，还是会在她走上复仇之路前便身死？
    她想问，却又不敢问。
    难道终究眼前的一切只是镜花水月？她和秦长风的夫妻缘分也不过是短暂的相遇，然后便分崩离析？既然如此，那她和秦长风又何必相遇？他又何必让她……这般在意！
    今日来护国寺，不过是为了给病中的他祈福，可是却让她得知她跟他无法长久。
    只是这一生一世，都无法做到吗？
    良久，凤无忧睁开眸子，眼底闪过一丝坚定。
    “梵音大师，本宫今日来只为了给秦长风祈福，本宫想知道，他日后的命运，会如何！”凤无忧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殿下若是想给驸马祈福，还不如放开所有，让因果不再缠身，岂不是更好？”梵音淡笑。
    凤无忧嘴角勾起一丝嘲讽，道：“大师，本宫知道你心中已有猜测，既然如此，你该知道本宫不可能放开。”
    “阿弥陀佛！”梵音高呼佛号，道：“驸马的未来，贫僧看不透。”
    心中一震，凤无忧失声道：“怎么会看不透？你不是已经勘破天机了吗？”
    “殿下说笑，天机又岂是凡夫俗子能够勘破的？贫僧不过是相面算命，纯属巧合而已。”梵音古井般的眸子荡漾起了一丝波澜。
    “他……”凤无忧心中陡然一沉。
    那个面若冠玉，俊逸出尘的男人，当真那么短命？
    秦长风，你让我该如何对你？
    “阿弥陀佛！”梵音眼神悲悯，高呼佛号道：“西岐王的加冠礼就快到了，不知道施主是否会去！”
    “本宫会不会去，想来大师已有猜测，又何必问出。只是不知大师会不会去？”凤无忧反问。
    “随缘！”
    “……”
    一阵微风拂过，古树上的叶子沙沙作响，打破了凤无忧和梵音之间凝滞的气氛。
    许久，凤无忧道：“秦长风尚在病重，本宫不能久留，就此告辞！”
    “阿弥陀佛，后会有期！”梵音饶有深意地道。
    凤无忧离开的身子微微一顿，随即加快脚步朝山下而去。
    睿王府。
    长风阁。
    秦长风喝了药，昏昏沉沉的继续昏迷着。
    “哎，这小子也不知道是命大呢还是倒霉，身体一直这么拖拖拉拉的不见好，这也真是够奇怪的，他若是静养的话不该如此才对，他体内的那一道神秘的真气，又是什么？”林毅摸着下巴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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