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  再见。
    沉婉婉谨慎、克制、镇定的跟秦夫人交谈着，甚至还带着一丝战战兢兢。
    她的这副模样，别说贺秋池没见过，恐怕连秦峥也没见过。
    贺秋池瞧着，在一旁窃窃偷笑。
    沉婉婉眼尾的余光瞥见这一幕，在裙摆的遮掩下暗暗抬腿，用高跟鞋的鞋跟踢了踢贺秋池的小腿，让他赶紧闭嘴。
    她虽性格洒脱，平常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可是秦夫人毕竟是她的长辈，媳妇向来怕婆婆，哪怕她这个媳妇的身份还没见光。
    更何况，秦夫人的身边还站着秦峥的父亲秦烈。
    沉婉婉跟秦峥是死对头，但是跟傅廷深和唐宁的关系一直很好，小时候经常被这两兄妹拖着去秦家玩，每次接待他们的都是秦夫人。
    秦夫人不仅雍容华贵，而且温柔娴静，从不会责骂他们，还会给他们做好吃的甜点，简直就是沉婉婉心中最理想的母亲模样。
    有时她和秦峥有争吵，秦夫人都会站在她这边，帮着她一起“对付”秦峥。
    她跟秦夫人熟，见到秦烈的次数却不多。
    秦烈和秦峥父子两，几乎是一个模板刻出来的，不仅长得像，连冷厉骇人的气质也如出一辙。只不过秦烈浸淫在商场的时间更久，能老练的藏起锐利锋芒，却显得更加老成持重，宛若秦烈的进阶版。
    沉婉婉看到秦烈，几乎是看到了秦峥二十年以后的样子。
    秦烈和秦夫人是出了名的恩爱夫妻，结婚几十年了，依旧会带妻子到浪漫的餐厅约会，秦夫人谈话时，他在一旁默默注视。
    只不过今天，那深沉的目光往沉婉婉的身上多看了几眼。
    沉婉婉又怎么会没有察觉，她连后背都是僵硬笔直的。
    秦夫人闲谈时，眼神不停往沉婉婉身后看着，扫了贺秋池几眼，饶有兴趣地问道，“婉婉，这是你男朋友吗？”
    “不是。”沉婉婉紧张又快速的否认，一副怕跟贺秋池有什么牵扯的模样。
    可是在秦夫人疑问的目光下，她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身份，能把这个问题搪塞过去。
    反倒是贺秋池，对着秦夫人坦然开口道，“我是沉小姐的追求者，她还没接受我，所以我还在努力。”
    秦夫人闻言，眼神亮了亮，她侧头跟秦烈交换了一个眼神，才又跟沉婉婉聊道，“婉婉从小到大都这么漂亮，追求者肯定很多。婉婉，你要是交男朋友了，一定要带来给阿姨看看。你爸也不在身边，阿姨替你把把关。你和阿峥一样大，也是时候考虑未来了。”
    “人生大事，是应该慎重。”连沉默不语的秦烈，也在这事上开了口。
    “……好的，阿姨。”沉婉婉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心里却想着，那个人就是您儿子，不仅是男朋友，还是老公。
    之后，贺秋池送沉婉婉回家，一路上他都在看着沉婉婉偷笑。
    沉婉婉来了气，恨不得朝着他再踢一脚，肯定更狠更用力。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我都尴尬死了。”沉婉婉最终，是无可奈何的抱怨。
    贺秋池也不再藏着掖着，干脆笑出声，直接道，“秦峥的父母看着人不错，也很喜欢你的样子。”
    “那又怎么样？”沉婉婉一时间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贺秋池接着说道，“他们要是知道你和秦峥领证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沉婉婉听得一阵傻眼，往贺秋池脸上多看了几眼，带着犹疑说道，“贺秋池，你回来真的是来追我的？要不是我亲眼看到了你和秦峥水火不容，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他故意找来，想看我笑话的。”
    贺秋池挑了挑眉，对此没说什么。
    车子穿过夜色，很快到了沉婉婉公寓楼下。
    沉婉婉对贺秋池说了句谢谢，转身要开车门。
    “等一下。”贺秋池叫住她。
    “怎么了——”
    沉婉婉的话还没说完，身体被用力一扯，撞进了一个男人的胸膛，紧紧地抱住。
    “贺——”沉婉婉微微皱眉，愠怒着。
    “嘘，别生气。就一会儿。”贺秋池难得强势，哪怕知道沉婉婉生气了也没松手，手臂圈着她的后背。
    两人中间隔着车子的操作杆，只有肩膀靠在一起，姿势说不上有多亲密。
    却是他们这几天“约会”以来，最靠近对方的一次，近得沉婉婉能清楚闻到贺秋池身上的香水味，混着迷迭香和马鞭草。
    沉婉婉僵硬着，没有挣扎，也没有拒绝，隐隐感受到从贺秋池身上传过来的除了香水味，还有浅浅的落寞。
    他明明一直在笑，却在这时气息微凉。
    这个拥抱，并没有很久。
    贺秋池在短暂的沉默后松开了沉婉婉，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容，他俯身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沉婉婉下车，站在车边，看着车厢内的贺秋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似回到了七年前那个晚上的尴尬情况。
    贺秋池半张脸隐没在黑暗的阴影里，朝着她挥了挥手，说道，“婉婉，再见。”
    他在道别，另一种意义上的道别。
    沉婉婉感觉得到，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最后也回了一句，“再见。”
    上楼的时候，沉婉婉还想着贺秋池的事情。
    他大张旗鼓的来，甚至用以前的事情要挟换一次追求的机会，却又在之后表现的彬彬有礼，有时甚至不像一个追求者，更像是来交朋友的，根本就是前后矛盾。
    贺秋池……真的是来追她的吗？
    沉婉婉理不清思绪，恍恍惚惚的开了门，房子里却亮着灯。
    刚推开门，一抬眼看到客厅里坐着一个人，竟是秦峥。
    ——
    小剧场1
    车里没有亮灯，贺秋池坐在阴影里，点燃了香烟，猩红的烟头在黑暗中或明或暗。
    他吞吐着尼古丁，低声喃喃，“……这一回是真的结束了。”
    他将遗憾的青春，画上了一个句号，也能彻底的放下了。
    ——
    小剧场2
    沉婉婉的公寓里，秦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长腿交迭，双手环胸，明明没有旁人，却下意识的做出了防备的姿势。
    他维持这样的姿势良久，直到手机上传来一则信息。
    “儿子，妈替你打听过了，婉婉说不是男朋友，否认的很坚决，你还有机会的。不过那人看着不错，跟婉婉站在一起也很配，你……”
    秦峥刚刚松开的眉心，又拧在一起了。
    ——
    小剧场3
    秦烈才是真真正正的“老”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