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样的人?”我倾身一手压在他身侧柔软的被褥上,一手捻起一缕他垂落在鬓边的白发,将他困在我身下与床榻之间,“是在说这个吗?为什么会觉得这样会让孤感到不舒服?”
他动了动嘴唇,喉结上下滚动几番后才低声说:“他们说……说是因为母后是父王的亲生妹妹,他们说这是作乱有违人伦,而我生来就是灾厄,是他们罪孽的化身……”
“大家都很害怕我,或者是讨厌我憎恶我,都离我远远的生怕会遭到什么灾难……”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没有人敢靠近我,我从小就是一个人,到现在我还是一个人,但是我很喜欢你的琴声,是真心的。”
我忍不住大笑起来:“既然你真心喜欢,那我感到高兴才是,怎么会觉得不舒服呢!”
听我说出这话,他陡然抬头睁大眼,仿佛十分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许久无法回过神来。
那双干净的眼眸中映着我的影子,我还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在一个人的眼睛里找到自己的存在,一瞬间鬼使神差般让我伸出手想去轻轻碰一下他的眼睛,然而他突然起身朝我扑来。
我半点没有防备被他猛地扑倒,半倚在床上,身上伏着身体微微颤抖的他。
旬柯伸出手有些凉意的指尖探入我掌心中,这明明是一个令人感到被冒犯的举动,但我吃惊于自己竟然没有半点无法适应的排斥感,反而十分容易便接受他这样近靠近我。
那种感觉陌生到极致却又让我生出几分怪异的熟悉,当我差异于自己脑中混乱的念头时,旬柯低下头贴近我,像是一只收敛了爪牙乖巧的小兽在我脸上轻轻蹭着。
“阿奈罕……”他低低如呓语一般说道,“我很喜欢……真的很喜欢……”
他的动作很轻,幅度也十分细微,带着像是担心会招惹我一般的小心翼翼。然而正是这动作越发让我感到自己发生奇怪的变化,心头那颗生根发芽的种子长出茁壮的枝丫,如网一般茂密的藤蔓绞缠着我的心。
心痒难止,身体在彼此的接触中变得炽热。我有些不耐烦伸手扣住他下巴,在他受惊和怔愣的目光中一口咬住他的嘴唇,他的嘴唇虽然苍白,却被我咬下第一口时便红润起来,竟然有几分娇艳欲滴的动人神采。
我第一次生出亲吻一个人的冲动,对方还是一个如我的男人,但这般炽烈如火不但要将我吞噬,还要将他与我一同覆灭,我想这样也好,让我们一同被烧成灰烬,不分彼此就这样消逝,也没有什么不好。
旬柯只是小小地发了一会儿愣,而后主动伸出手攀住我肩头,隐忍而顺从回应我的亲吻,即便自己力有不逮才一会儿便喘不上气来,但他半点没有推拒我的意思。
当我再度恢复理智清晰时是因为看到他肩膀上染血的绷带,我轻抚着身下白雪一般的人,在他纯白的眉毛和眼睫毛上落下缱绻的亲吻。
“是你先招惹孤的……”
我将他紧紧抱在怀中亲吻,他雪白的脸上浮起浅淡的红晕,一手抬起遮住眼睛像是不敢看我,却半点没有要违逆我的意思,听话得让人想要将他整个吞下去。
“阿奈罕……”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低声叫着我的名字,被我强制抓过手与我十指紧紧扣在一起,露出的眼睛湿润得发软,眼眶周围一圈染了一层绯红。
这般天然自成的绯红比这世上任何一道胭脂更为动人,他哽咽一声,带着哭泣的音调又说了一声:“……阿奈罕……阿奈罕……”
我听他一声一声抽泣和断断续续的低吟,低下头深深地亲吻他。
等他放松下来后我将他抱进怀里,让他在我怀中慢慢平复下来。
旬柯脸还是很红,呼吸凌乱。他吃力拉扯着衣服想拢在一起,却被我抬手摁住更为贴入我怀里。
彼此温热的皮肤紧紧贴在一起,这样的感觉前所未有却又不陌生……我揉着额头仔细回想记忆中并没有曾经与谁这样亲密地抱在一起过,于是慢慢地笑了笑。
“你别动了,”我低头故意在他耳边吐气说话,“要是伤口又裂了出血,一会儿那些人来看到我们现在这样子,说不得要又吵又闹把孤这个轻薄他们王上的登徒子打一顿。”
旬柯露出有些着急的神色,连忙伸手搂住我的腰,小声却又无比坚定地说:“不会的,才不会的!我绝对不会让那些人伤到你半分……”
我轻抚着他的一头白发:“没事,睡吧。”
☆、断骨(八)
归国的时间往后延迟,毕竟人是我伤的,就这样丢下不管实在有些说不过去,索性留在这里照顾旬柯。
他的伤势恢复果然十分慢,又要为了国事操劳,即便带着伤也休息不好,所以恢复得更为缓慢。
难得的有一天清闲,他本来应该早早歇下才好,可是我去的时候他却没有睡,而是坐在靠窗的床侧看窗外月色。
我走过去看了一眼洞开的窗户,这才发现他所坐在的窗边正对着我的住所,不由得笑了一声。
旬柯听见我笑像是受惊一般转过头来,还是有几分怯意避着我的眼睛:“你来了。”
“怎么还不睡?”我走过去坐在他床边,“特意在等孤来么?”
他不好意思低下头去,许久之后才小声应了:“……嗯。”
我低头看着他,忍不住伸手去拨弄他脸侧有些缭乱的发丝,他一边享受着我的触碰,一边却又小心翼翼隐藏着自己的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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