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霞山上,青云峰后山的一间小屋中,袅袅线香融化在薄荷水般冰凉的淡雾里,圣洁的日光倾泻在古旧的木窗棂上,有一星一星的浮尘游动其间。
万籁俱寂中,一阵急促的铃音搅碎了缠绵的云烟。
木榻上的白衣仙人陡然睁开双眼:“不好!”
如果地狱真实存在,此刻它的名字叫做陆府。
云景尚在云头上,远远闻到脚下传来一股令人作呕的厚重血腥味,像炖着一锅残肢烂肺,咕嘟咕嘟冒着血泡。
他强忍下心中的不适,加速降落在血红色的陆府中心。
这里死的人还很新鲜,最多不过半个时辰,且是被非凡利器所伤,所有断口光滑如镜。
他一路飞过去,竟找不到一处干净的,可以下脚的地方。
在一层层一堆堆的血红尸体尽头,有一个奇怪的臃肿背影,是此间唯一的活物。它像一头笨重的巨兽,一步一步在血色中彳亍。
云景飞近了,才发现是两个人重迭在一起。被背着的那个人断了一只手,早就没气了,背他的那个人蓬头垢面,凌乱的长发后是一双通红的眼睛。
两人猝不及防对上目光,都有一瞬间的迟疑。
云景叫她:“苏芷北……”
被唤作苏芷北的少女在喉咙里呜咽了一声,更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猛兽。她手里的落虹尚在滴血,透明的长剑因为饱饮过太多鲜血而变成红宝石似的亮红色。
她还没有动手,完全是因为面前这个人物有着无与伦比的威压。
她很可能打不过他。
云景也还没有动手。他本来以为陆府出现了狂暴嗜血的魔物,所以玉簪才会破碎,所以风铃才会示警。他紧赶慢赶过来救自己的徒弟,但唯独没想到,徒弟才是真正的魔物。
他凝视着眼前这个浑身浴血的怪物,与从前天真可爱的少女判若两人。是什么能在十几天的时间里彻底改变一个人?
云景一步一步靠近。
苏芷北一步一步后退。再凶残的嗜血因子,在绝对的力量压制面前也只能暂作退让。
横七竖八的尸体很快把少女绊了个趔趄。她用那双血眼警惕地瞪着白衣仙人,飞快地把不小心压在后背的断臂男人搂至身前,像搂着一只易碎的水晶杯。
云景再走近一步。
苏芷北紧紧抱住尸体冲他凶狠地龇牙。哪怕是最弱小的狮子,也有自己必须守护的东西。
云景指尖凝出一颗淡蓝色光球。他将食指点在少女眉心:“北北,你答应过我,永远都不会成魔。”
少女的表情逐渐褪却,她凝视着面前的白衣仙人,又好像凝视着天空。
无数的画面从脑海中闪过,有她在苏府被苏瑶瑶欺负过后,方氏拿着烈酒替她擦拭伤口;有她刚认识陆明岚,衣着华贵的少爷从她摊位前捞起一张绣花手绢,说“还挺好看”;有奚夜摸摸她的脑袋,笑道“你比其他娇娇弱弱待拯救的姑娘强多了”;有唐玥坐在小院门槛上,借着夜里昏暗的风灯拭剑;有云景郑重其事地问她“你答应师父,永远都不会成魔,好不好”;有陆明岚站在重重护卫中,冲她冷冰冰道“你该走了”……
滚烫的泪水从那双血迹斑斑的眸子中涌出。
苏芷北望着云景,用近乎沙哑的声音低声道:“师父,陆明岚死了……”
空旷的庭院中,风声呼啸。
云景轻轻将她拥在自己肩头:“嗯,我知道。”
熟悉的清香包裹住少女伤痕累累的心脏。
她嚎啕大哭,像个刚出生的孩子。
“哭出来就好了。”云景安抚道。
“师父……我原谅不了……我原谅不了任何人……”苏芷北抽噎着道。
“我明白。”云景叹了一口气。
他们何尝不是同一种人。眼睁睁看着至亲至爱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他在安慰苏芷北,何尝不是安慰从前的自己。
苏芷北也终于懂了云景的心情。
她无法在没有经历过别人的经历时,代替他去原谅任何人,哪怕该被原谅的人是他自己。
“师父……对不起……”一块温润的白玉牌子被苏芷北放进云景手心,“我不该偷拿你的东西……”
云景看着这块失而复得的玉牌,笑了笑,并没有挂回脖子上,而是放进了自己的空间:“我未曾怪你。”
若不是有苏芷北反抗过他一回,他的魔性恐怕比如今还要严重许多。
“北北,他是凡人,凡人总有寿命终结的时候。这辈子如果不如意,不若早些进入轮回,开始全新的人生。”云景拍拍她的后背,“看开些。”
一百叁十二,一念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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