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皇上依旧是这么一问。
陈越便解释道:“皇上,是沈絮,玉姑姑的外甥女,在宫里已经有三年了,当年是玉姑姑带进来的。”
顾归酒完全一点儿印象都没,往日听见这话,又听见是和玉姑姑有关,便会放在脑后,但今羡的话像是快烙子印在了他的心口,他蹙眉,道:“刚才皇后娘娘和那个女子说了什么?”
都怪他怕她膈应,离得远不敢上前,自然她们在说什么他也听不清楚。
一回来就是这个态度,还叫他赐位份,什么掂不惦记,什么位份赐不赐的。
总之肯定没什么好话。
如今顾归酒的话一出,陈越蓦然想起半月前沈絮和皇后娘娘的那段事他忘了禀告,立刻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皇上,臣还有件忘了同你说。”
顾归酒蹙眉,视线从今羡的背影移到了陈越的身上。
王德显也感觉自己的脖颈一处发冷,因为不但陈越忘了,他也忘了。
那时候担忧皇上的身子,手忙脚乱的,什么都给搞忘了。
·
这不是今羡第一次看见以前的翼国现在的屿国的夏天,但却是第一次看见夏天的皇宫。
御花园本就树多,叶子茂绿,不知道是哪一棵树上的蝉嘶鸣的声音愈发的高昂,仿佛有种争夺第一的样式。
今羡一路走,它们便一路高声嘶鸣,颇有种响破天际的感觉。
她凭借着说不算模糊但也说不上清晰的印象,从御花园往温湫宫走去。
若说承载着的回忆来说,今羡觉得,除却承天宫,温湫宫就是她最多回忆的地方。
她在这里失去了很多。
失去了孩子,失去了梦烟。
摸索了一会儿,终于走到了温湫宫的门口。
门依旧是朱红漆的大门,上面镶了金铜,如今接近午时,日头说不算是最烈的,但也算不上温柔和煦,将温湫宫镀了一层金光。
她笼统也没走几步路,但是却感觉到自己额头上和鼻尖沁出了细密的汗。
估计也不全是热的,多少还带着点愧疚和心疼以及害怕吧。
总之很多情绪交杂在一起,才会让她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夏风和煦的吹来,但是她总觉得后颈一处发麻。
有点害怕......
因为想到了梦烟,在她心中,她虽然很清楚最后那段时光梦烟似乎和她之间的关系格外的冷漠,但是她内心从来没有想过要和梦烟疏远,所以那日梦烟死掉,再加上顾归酒当时说的话,她知道,梦烟这个劫是她跨不过的。
她很愧疚。
若是当初,执意反对梦烟随着她入宫,给她一笔钱,让她去远走高飞,结局应该完全不同了。
但若是没有梦烟的通风报信,林九也不可能成功的把假死药给到她手上。
......
绕来绕去,今羡觉得,她好像把自己绕进了死胡同里。
因为,她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回到了从开始她就害怕的地方。
只是这次,没有人再陪着她一起进这个高高的宫墙,金雕的笼子。
或许建造的时候花的银子要比普通的宅院多很多,所以那堵无形的墙沿也比普通的宅院要高上很多,无论怎么想尽办法,最终都会回到这个地方。
就像说书人说的,猴子逃不出佛祖的五指山。
她逃不过顾归酒,真的只能抵死纠缠。
今羡敛眸,站在温湫宫门前的脚步有点踌躇,其实推开门就能进去。
她不敢。
胆怯的畏畏缩缩。
一点儿也没有方才那种趾高气扬的模样,让一旁一直跟着来的沈絮瞧进了眼底。
看,就算是皇后又如何,这个地方,是皇上心头那抹白月光居住过的,她怎么也不敢造次。
一想到这点,沈絮那种不敢上前的心绪似乎没了,她理了理自己的袖口,面上带着笑。
沈絮参见的声音一响起,今羡就觉得她阴魂不散。
她郁闷,无奈的叹息。
可这声叹息落在了沈絮的耳朵里,就变成了另一种味道,一种替代品的无奈。
沈絮莞尔,面上依旧恭敬,说出的话其实也恭敬,但多少夹杂着酸味。
“皇后娘娘刚进宫,可能不大知道这温湫宫的事,絮儿在宫里三年了,耳闻了一些,皇后娘娘是想要进去瞧瞧么?”
沈絮的话虽然恭敬,但话外音今羡是听进去了的,她在和她暗自比较。
她刚到,而她已经在这里三年了。
她其实有点儿惊讶,沈絮居然在这宫里三年了?
也觉得有点好笑,三年了,居然还没博到一个位份,连个官女子都没。
惊讶和好笑的瞬间,沈絮的嘴巴也堵不住,滔滔不绝,像是到了一处好玩的地方,当地人在给她介绍这个东西。
但明明这个东西是她完完全全拥有过的。
甚至现在依旧是她的。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这个温湫宫原是先皇后——”不知道是为了刺激她还是干嘛,沈絮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就是皇上追封的那位懿卿皇后,三年前死去的那位懿卿皇后居住过的。”
今羡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你好像很懂这些?”
沈絮道:“回娘娘的话,倒不是絮儿懂,而是说的人多了,听进去了,自然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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