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少年垂眸望着她,好一会儿, 才低低应了声。
距离太近,谢苗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带着酒气的灼热呼吸扑在自己脸上, 存在感十足。
她立即想到,这个人之前在牌局上一打三时的镇定、从容甚至犀利。
脑子反应那样快, 对其他人微表情的把握如此准,怎么也不像一个喝醉酒的人啊。
难道酒劲儿才上来?反应这么慢的吗?。
谢苗在心里吐着槽, 忍不住好奇,“你喝了多少?”
少年眯起眼,似是思考了下,说:“一杯。”
一杯就醉成这样?
谢苗眨眨眼,“白的?”
这里的啤酒都是散装论碗卖的,两毛钱一大碗,一碗将近一斤。小时候她被家里大人逗着喝过几口, 度数非常低,一杯肯定不能让他醉成这样。
果然少年闻言点了下头,松开手尝试着站直身,“能借你家电话用一下吗?”
“可以。”
谢苗想也没想答应,看他站得不太稳当,又伸手去扶他胳膊,“你没事儿吧?”
顾涵江还没没说话,谢建华过来一把搀住了他,“我来。”
“不用。”
顾涵江抽回手,谢建中又想帮他提包,“涵江哥,你去我家喝口水,醒醒酒再走吧。”
“不用,谢谢。”
顾涵江一向不喜欢别人碰他东西,淡声拒绝。
谢苗一见两个弟弟,却想起他们偷偷赌博,还差点让人下套坑去一百块。
她冷笑,“别以为把人家带回去做挡箭牌,你们就不用挨抽了。”
谢建中动作一僵,收回手深深埋下了头,“我就是想谢谢涵江哥,没别的意思。”
一时间,傍晚寒凉的空气有些凝滞,只余脚踩在雪上发出的咯吱声。
赵刚看着气氛不太对,轻咳一声试着转移话题,“涵江哥你能跟我说说你是咋做到的吗?一整杯白酒下去,你还能把那几个人打得一点还不了手,简直太牛了。”
顾涵江性子孤僻,其实不怎么爱理人。
但可能是喝了酒比较放松,他居然难得回答了赵刚的问题,“这个不难,数学好,会根据明牌和对方的表情推测他下面两张暗牌是什么就行。”
赵刚一听要数学好,头就大了,“那还的确挺难的哈。”
谢苗却觉得顾涵江能赢,说不定跟他脸上一贯没什么表情有关。
毕竟像孙国富那样的老手,整场牌局下来,也没从他表情上得到一点有用信息。
有好几次他的牌明明很烂,但因为稳得住,愣是叫对方以为他牌很好,提前弃牌让他赢了。
谢苗偏头问赵刚,“你对打牌很有兴趣?”
不管怎么说,赵刚都是因为他们才去的马伟家。要真因为看到顾涵江大杀四方就迷上赌博的刺激,她可没法儿跟赵婶儿交代。
赵刚一听有些不好意思,“还行吧,我就是看个热闹,他们嫌我打得太烂了都不带我。”
“那也挺好的。”谢苗说,“省的像我家那俩蠢货一样被人坑了。”
谢建华和谢建中本就心情沉重,为即将面临的一切忐忑不安。
听谢苗叫他们蠢货,两人脸上更烧,恨不得把脑袋扎进路边的雪地里。
就连谢建军也低着头,一路都没有说一句话。
他姐说得没错,他帮建华哥和建中瞒着,不是在帮他们,而是在害他们。
如果他能早一点告诉家里人,及时制止他们耍钱,也就不会有被人下套这件事了。
这也就是恰巧让涵江哥给碰上了,如果没有涵江哥,这件事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谢家三兄弟没人敢吭声,谢苗还在气头上,场面又冷了下来。
好半晌,顾涵江才轻声问谢苗:“冷不冷?”把自己的手套塞给了她。
谢苗出来得急,根本没戴手套,一双小手这会儿正握成拳缩在棉衣袖子里。
只是顾涵江还拎着东西,比她更需要手套。
谢苗推回去,“没几步路就到了,你还是自己戴吧。”
顾涵江没说话,直接将行李包搭在胳膊上,拽过她的手替她戴手套。
手被握上的那个瞬间,谢苗感受到了对方掌心的温暖,凉冰冰的指尖突然有些发热。
赵刚还小,谢建华和谢建中又正处在绝望恐惧中,只有谢建军忍不住多看了两人几眼。
他总觉得顾涵江和自家姐姐的相处有些不对劲儿,可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儿,又一时说不上来。
谢建军想着,思及今天发生的事情,又很快将之抛到了脑后。
北岔村不算大,谢苗说没几步就到了,几人从马伟家回去,也的确只用了六七分钟。
远远看到谢家和赵家院子里透出来的光,谢苗转头看向赵刚:“今天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上哪儿找他俩。你这么晚回去要不要紧,用不用我去跟婶儿解释一句?”
“不用不用,下午建军回来的时候,我跟我妈说过会晚点儿回来。”
赵刚摆摆手,跟几人道声别,一溜烟儿钻进了自家院子。
赵刚才走没两秒,谢苗他们就遇上了出来看人回来了没有的王贵芝。
下午谢苗就让谢建军回来了一趟,跟家里说人已经找到了,让他们别担心。
可老太太和程立春这心还是悬着,时不时就要出来瞅两眼。只有刘招娣,觉得男孩子出去玩玩儿没啥大不了的,只要人没事儿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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