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她低哑地出声：
    “……我渴了。”
    沙哑柔嫩的声音，细细的，柔柔的，像是奶猫的爪子挠在了墙上。
    郁陌邱顿了顿，半晌才站起来从保温瓶里倒出了一杯水。
    温妙自觉地撑起身体，没有多想便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啜饮了起来。
    两个人的动作配合地很熟练，一如当初温妙住院的时候。
    那时，启初的她并不想接受郁陌邱的好意，觉得什么事情她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
    毕竟，她伤的是腿又不是手。
    直到有一次，她和郁陌邱闹了脾气，逞着强一个人拄拐下楼买东西，结果不甚滑了一下。
    这下可好，腿没好成，手还给扭了。
    结局就是，她什么都没得到，还落得个吃饭喝水都要靠郁陌邱的下场。
    所以，这一病了就靠他照顾的习惯也一直留到了现在。
    趁着喝水的空当儿，她悄悄地抬眸觑了一下郁陌邱的脸色。
    他长睫微垂，明明没有什么表情，但却莫名地泛着一股凉意。
    温妙心头又是一涩。
    昨晚狠着心说出那些话后，她便已经准备好了。
    无论郁陌邱怎么待她，无视也好，冷漠也罢，都是她应该受的。
    但是，她却没想到，他竟然会注意到自己病了，甚至还不计前嫌将她送了过来。
    温妙不由紧了紧手指，被人以德报怨的感觉太难受了。
    她本就不值得，即便是那条腿也是被人设计后的结果。
    她并不无辜，而郁陌邱又何其无辜。
    可是……她说不出口。
    与其被厌恶憎恨，还不如当个白眼狼，奚落嘲讽一番她还至少受得住。
    郁陌邱虽垂着目光，但怎么能不知道她此时正偷偷地看着自己。
    但他面上不显，在她喝完水之后放下了水杯，这才朝她看了过去。
    这回，温妙也没有闪躲，即便心下难堪却也努力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谢谢。”
    虽是感谢，但语气听起来却十分不走心。
    温妙说完之后，便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兀自坐了起来，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这般作态，还真的是白眼狼无疑了。
    温妙等着郁陌邱被自己的不知好歹激怒后摔门而去。
    然而，半晌之后，他仍是什么都没有说。
    温妙忍下忽然涌上心头的酸疼，冷着一张仍然苍白的小脸，一双看向他的水眸里似不含着半丝温情。
    “我说过，不要再做多余的事了，你这样……是故意的吗，非要我把另一条腿也还给你才行吗？”
    温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这句话说出口的。
    那里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利刃刺进了她的喉咙里，又疼又痛，鲜血淋漓。
    郁陌邱沉着眸凝视着她。
    明明是那么一副得理不饶人的作态，却被她憔悴又可怜的模样给冲淡了三分。
    她就像是个将自己包裹起来的小刺猬。
    自以为防备坚硬，却不知早已经将掩藏的软弱暴露了出来。
    郁陌邱显然是耐得住寂寞，又沉得住气的猎人。
    而且他还很擅长逗刺猬，尤其是快要自我崩溃的那种。
    “也不是不可以。”
    蓦地，他轻嗤一声，淡淡的语气里掺杂着一丝奚落。
    “不过一条腿而已，明显我亏大了。”
    “温妙，什么便宜好事都让你占了。以前就算了，但是从今往后，是我的我便全部都要取回来。”
    郁陌邱眸色诡谲，冷眼看着眼前的小刺猬几乎快要撑不起自己的刺儿了。
    得到猎物最好的方法，无非就是使其彻底崩溃。
    只有不留一丝余地，才能让它认命屈服，乖乖地将自己全部奉上。
    “所以……”
    郁陌邱冰冷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温妙的下颌，眸色一片黯冷。
    “你的腿、你的命，从此便不再只是你的了。我花的每一分钱每一秒时间，都要从你的身上悉数找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
    温妙：我包里的药都去哪儿了？
    郁陌邱：（无辜脸）没有药，我抱你去找！
    第22章
    温妙咬着唇瓣, 眸光颤动，努力不让自己露出颓败之色。
    这难道不是她已经料想到的结果吗, 无论郁陌邱怎么对她，她都得咬牙受住。
    更何况，他说的都是……实话, 他的确亏大了。
    温妙难受地快要不能呼吸了，她不动声色地将喉间的苦涩压下去，哑声道：
    “那你想怎么样。”
    郁陌邱看着她忽然平静下来的脸庞，无欲也无求, 似认命也似妥协。
    “上次周末取消的事情, 这周补上。这回无论你有没有时间，都得出来。”
    闻言，温妙抬眸看向他。
    “如果我拒绝呢。”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我说了讨回来就绝对不会像以前那样处处顺着你。”
    他说出来的话既凉薄又冷漠。
    深邃的眉眼之间满是一股无情的寒凉。
    于是温妙知道, 自己的报应终于来了。
    “……好, 我是不是应该庆幸，自己对你还是有一点利用价值的。”
    温妙轻扯了一下唇角，自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