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建东不说话,就那么冷冷看着周玉芬,一副她不可理喻的样子。
而周玉芬呢,则迫不及待的,想让苏湘玉这个新进门的女同志也知道她们家的具体情况,并且,知道自己的委屈。
照她说,她是北京本地人,而徐建东则是个边城孩子,当初徐建东是她的笔友,俩人在信里聊的好,于是她想办法,用父母的关系就把徐建东给从边城政策处,调到北京的政策处了。
调来之后,俩人肯定顺利成章也就结婚了。
徐建东是个孤儿,家里特别穷,前几年在周玉芬家确实委屈,毕竟上门女婿嘛,农村小伙娶了个城里高干家族的姑娘,再加上他自尊心特别强,只要周玉芬想同房,他都会推脱,说自己现在还不想要孩子。
这么着晃荡了几年,周父和周母先后都死,这时候周玉芬觉得,俩人应该生个孩子了吧。
结果去医院一检查,医生说周玉芬子宫内膜有点粘连,怀孕可能会难产。
就这个可能会难产,就成徐建东不碰周玉芬的理由了。
好吧,他不碰,周玉芬可以自己主动啊,结果呢,前阵子周玉芬想同房的时候,徐建东居然让她别再胡折腾了,因为他已经把自己给结扎了。
女人结扎,周玉芬听过,男人结扎她可没听过,为此还跑到医院里大闹过。
结果医生告诉她,说男人结扎并不影响性/生活,就是从今往后就不能再怀孩子了。好吧,周玉芬信了,但是,徐建东还是不肯跟她过性生活啊,你叫她咋办?
周玉芬想找狐狸精吧,找不到,毕竟徐建东每天两点一线,除了上班就是回家,回了家就是读书,几乎不出门,在北京就连个朋友几乎都没有。
但你要说外头没狐狸精吧,他干嘛要结扎自己?
终于,冯明艳威严的一声,就把周玉芬给打断了:“这种事情就别跟孩子们说了,既然你们想离婚的决心都这么坚决,我明天专门去民政局,给你们解决这事情。”
冯明艳没说管这事情的时候,周玉芬说的张牙舞爪,但是,等冯明艳这句话说出来,离婚就成板上钉丁子的事了,她的脸去簌簌的就拉下来了。
徐建东搓着自己的脸呢,叹了口气站起来,周玉芬立刻掐了他一把:“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打发走这俩人,冯明艳这才让保姆把水果和茶端了上来,笑眯眯的说:“就咱们院里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不用理他们。”
穆铁言之凿凿的来了一句:“那个叔叔一直在看我娘,哼,讨厌!”
冯明艳的脸色顿时难看了一下,声音里就带着点不高兴了:“这谁家的孩子?”
“我爸叫穆克,你又不是不知道。”穆铁得意洋洋。
冯明艳确实知道穆克,就穆铁这孩子的聪明,也是由冯明艳告诉她妹妹冯明媚的。
叶老还没回家,叶向东同父异母的俩个妹妹,据说刚刚午睡起来,下楼来跟苏湘玉打招呼,穿着一样裙子的,脸蛋挺圆的俩个小姑娘,长的不怎么像冯明艳,但是非常有礼貌,叫完嫂子,苏湘玉给了俩小姑娘一个一双塑料凉鞋。
现在的一双塑料小凉鞋,就在北京都金贵着呢,一般人是买不起的。
这俩小姑娘,一个叫小南,一个叫小西,是双胞胎,今年都是九岁,本来挺礼貌的,看到凉鞋的瞬间,同时哇的一声。
不过还是等冯明艳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俩孩子才敢把凉鞋给接过来。
穆铁连忙竖起自己的脚给小南和小西看:“这样的凉鞋,我一个月换一双,因为我娘懒得洗。”
冯明艳的脸色都变了。
叶向东一直在楼上,毕竟是自己的家,上了楼先翻捡自己的东西。
事实上,从冯明艳进门之后,就大扔过好几次,属于他自己的,小时候的衣服,还有他几个哥哥姐姐的衣服基本上全扔光了,叶向东在这个家里的领地一直在不断的缩减,从客厅的摆设到杂物间里的玩具,再到他的书,慢慢的,领地缩减到只剩这一间屋子。
当然,这并怪不得冯明艳,一户人家,总在往家里买东西,总得有东西扔出去。
人都是往前奔走的,他还记得自己的哥哥姐姐们,但他不能强求所有人都永远记得他们。
不过,在翻到床底下,从床底下的鞋盒子里,一双他原来打篮球的臭鞋子上翻到他妈的遗照的时候,叶向东还是挺生气的。
恰好他另一把,小时候弹过的吉它也在一块儿,刚好拨了一下,就是一串连成串的音符。
不过就在这时,就在外面,苏湘玉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向东,穿上军装就得有个军人的样子,把那把吉他赶紧扔了,不准再谈它。”
楼上,随着这一声,弦声就止了。
“那您把吉他扔了不就完了,还留着干嘛?”叶向东也不甘示弱。
“那是你妈的遗物,臭小子!”叶老说。
叶向东哐啷一声,从楼上丟下个东西来:“你还知道这是我妈的遗物?那我妈的遗像呢,你就装一鞋盒子里?”
“什么鞋盒子不鞋盒子的,不逢年不过节,我不收起来,难道天天挂脖子上挂着你就高兴啦?”
一上一下,两父子都是暴脾气啊,居然直接就吵上啦?
好吧,至少于小处,苏湘玉大概知道,这父子关系的裂痕在什么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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