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琊走出来,站在光亮下,眼珠一转,盯着他说:“Happy不知道?你们欺负女孩儿不是挺开心的。”
“你再骂一句试试?”
“哈批——”
“日你妈!”青年松开杨岚,几步冲下来。
李琊笑笑说:“日啊,日得到算你有本事。”
青年一把拎起她的衣领,“操!很拽吗?”
“一般吧。”
青年抬手往她脸上招呼,手腕忽然被人截住。
李琊抬眼看见沉着脸的叶钊,把支出去的准备作凶器的烟蒂悄悄掸到地上,故作委屈道:“他们要打我!”
叶钊瞥了她一眼,五指还紧紧地箍在青年的手腕上,“怎么回事?”
青年趁他不注意,另一只手握拳打过去,却被他反手一拧别到后背,随即肩膀也被压住,整个人动弹不得。
其余三个人冲过来,气势汹汹,又似有忌惮。女人指着李琊的鼻子,“是她先骂人的!”
秦山把李琊护在一侧,“你骂他们了?”
李琊指了指杨岚,“他们欺负那个女孩。”
秦山说:“这就是你们不对。”
女人气极,又甩手又跺脚,“她乱说,我们只是和朋友开玩笑!你们把他放了!”
叶钊瞧也不瞧她,手上力道加重一分,骨头发出脆响,疼得那青年叫唤出声,“大哥,有话好好说。”
“杨岚,你过来。”叶钊抬头看孤零零站在台阶上的女孩,推开青年。
青年扑倒在石板上,被同伴扶起来,拦住走下来的杨岚,“你们认识......?”
杨岚脸色发白,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
“过来。”叶钊放缓语气,却更具压迫感,教人不容置疑。
杨岚低声说:“王哥……”
李琊走上前,直接把她拉到身边,“她都说不想去,还强迫她。”
“没有——”杨岚慌张地说。
“什么没有,他都扯你头发了!”李琊握了握她的手,“不用怕。”
杨岚挣脱开她的手,皱着眉,眼尾红红的,“不关你的事。”
那群人从僵持的紧张状态变回先前的有持无恐,纷纷说“就是。”“都说了是误会。”“多管闲事。”
叶钊沉吟片刻,对杨岚说:“送你回去?”
杨岚摇头,“我要和他们一起去玩。”
青年吹了声口哨,“刚才的事儿我们就不计较了,走了。”
看着他们远去,李琊拉住叶钊的衣袖,“诶,什么跟什么啊,你真的不管了?”
叶钊低眸,淡淡看她,“刚才你骂的什么?”
她语塞,眼睛瞥向一侧,“倒打一耙!”
他轻轻抬起她的手指,带离他的衣袖,“妹妹崽不要学杂皮骂脏话。”[3]
李琊只觉得她触到了粗砺又轻柔的麻纱,指尖一拢就消失了。她把手揣在棉衣荷包里,握住坚硬的打火机,说:“你也知道他们是杂皮,你外甥女一看就是被威胁了——”
“别人不想让你管的事没必要管。”他说着往上走去。
“你怎么这么奇怪啊,你外甥女也够奇怪的。”
秦山说:“他们家是这样,比较复杂。”
她哼笑,“怎么复杂?”
秦山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再多言。
作者有话要说: [3]杂皮:重庆方言,指二流子、混混。
第六章
“他们家是这样,比较复杂。”
李琊想到这句话,右手放松下来,手掌塌到琴键上,几个音一同发出鸣响。
“怪人!骗子!二十万!”她忿忿地把双腿收到琴凳上,双手环抱住,将下巴搁在膝盖上。
五线谱上错落有致地排列着用铅笔写的音符,数来数去不到两小节。她皱眉,“害我灵感全跑光。”
窗外雾蒙蒙,阳光像是从发了霉的玻璃杯后头照过来,只见隐隐几寸光。不远处的住宅楼整体拆去了窗户,灰扑扑、黑洞洞的废墟,多看一眼都瘆人。雾霭中,后面高楼大厦凭空而起,如同海市蜃楼的幻象。
新年将到未到,城市卡在摩登与颓败之间,处处弥漫着欢喜而虚无的泡沫。
常客比小姐还敬业,最后一天也不忘光临茶楼客房,出门前依旧同妻子讲去花市为她买支月季。
一楼如寻常茶楼般雅静,仅三两桌赌客,往日只有早上才这样清净。
唯有吧台后传出声音,“书桓,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你呢?”“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个我,是为了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个你。”
李琊敲了敲吧台桌面,“姑姑呢?”
守店的董婆婆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边嗑瓜子边说:“兰姐出去了。”
“去哪儿?”
“好像是和上次那个保险公司的。”
“哦。”李琊没太惊讶,潜意识里早已预料到一般,这些年没少见她姑姑在男人身边周旋。
墙檐上的透气窗照进光来,浮尘起起伏伏,应和着沉默的木楼梯。她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李铃兰和叶钊站在那楼梯上,半扶半依的。
李琊静伫片刻,忽然“啊”了一声。
董婆婆支起上半身,探出头来,“怎么了?”
“没什么。”
她想起来了,那天来住宿的学生妹原来是杨岚,这人真是有些好玩,看着普通,却净做出其不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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