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清因没有急着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先去了趟董事办公室,她听人说了,徐琳女士过来视察她工作,就在董事办公室等她。
晋叔叔让她保密,她会遵守约定,可她还是想要试探试探徐琳女士,她到底是有所察觉,还是真的一无所知。
如果她一无所知,那知道了以后会是什么反应,如果她早有所察觉,又为什么不愿意直接面对。
徐琳女士被她这气势汹汹的样子给吓到,神色惊诧,“干什么啊你?”
舒清因站在她面前,语气平静,“晋叔叔要走了,你知道吗?”
徐琳女士迟了几秒才点头,“知道,怎么了?”
“他帮了我们这么多,现在要走了,你都不挽留一下他吗?”
徐琳女士觉得她今天的态度相当反常,“挽留?你以前不总是担心晋叔叔不肯把恒浚还给你,天天期盼着他赶紧回去吗?”
舒清因抿唇,“那是以前,现在我没这么想了。”
徐琳女士靠着椅子沉沉叹了口气。
“好吧,那就算你没这么想了,那你觉得,我应该站在什么立场上挽留他呢?他的家人都在美国,他的家也在美国,我答应过他,等你一接手恒浚,就让他回国。现在他要回去了,我是在履行我的承诺,我挽留他,那不是等于打我自己的脸吗?”
舒清因不想跟她扯这些,只问:“那你想不想他留下?”
“不想,”徐琳女士说,“我没有那个资格。”
“我问的不是有没有资格,而是你想不想。”舒清因再次强调。
徐琳女士闭眼,摇摇头,“我不能想。”
“妈,有件事实,你之前跟我说过很多遍,我今天把这个事实说也说给你听,”舒清因一字一顿的说,“爸爸已经死了。”
徐琳女士咬唇,声音忽然哽咽了起来,“我知道。”
言尽于此,舒清因觉得剩下的都没有必要再说了。
就算她违背承诺把晋叔叔的跟她说的都说给她妈听又有什么用,晋叔叔说得对,他不说出来,是因为知道自己输得彻底。
舒清因从前那样反感晋绍宁的出现,到如今却开始心疼起这个男人来。
几十年的爱恋,连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
在她转身欲离开时,徐琳女士突然开口从背后叫住了她,“清因,如果不是放不下你,在你爸爸走的那天,我就想跟着他一起走了。”
徐琳早已习惯了每天醒来时空荡荡的那半张床。
舒清因直接翘了班,连办公室都没回,开着车一路疾驰,来到了郊区之外的公墓山。
从市中心到公墓山足足三个多小时的车程,舒清因一路开,车子在公路上走走停停,直接错过了午餐时间,她也不觉得饿,等到了公墓山,已经是下午了。
她买了一束白菊,找到了舒博阳的陵墓,将白菊放在了墓碑边。
天色骄阳,公墓山的空气很清新,舒清因看着照片上笑得温柔的男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个男人对她们母女而言已经不再只是美好的回忆。
而是痛苦的、折磨的、让她们迟迟不肯走出来的梦魇。
舒博阳一定也想不到,他生前对她们母女毫无保留的爱,到现在竟然成了捆住她们的枷锁。
她们走不出来,陷在这巨大的悲怆中不停地伤害自己。
“爸爸,晋叔叔真的很好,”她蹲下,将脸贴近墓碑上男人的照片,喃喃道,“你不可替代,但我不想看着妈再这样折磨自己了,我还年轻,往后还有很多年可以用来怀念你,可是我妈她已经五十了,她身体不好,我不想她再这样一直想着你了,我想她能快乐点。爸爸,对不起,我这样说你是不是会生气?”
照片里的男人仍然笑着,没有回答。
她自言自语了大半个小时,最后也没能等到舒博阳的回应。
夕阳渐沉,舒清因说累了,开着车离开了公墓山。
她给徐茜叶打了电话,让她陪自己出来喝酒。
徐茜叶听她那死气沉沉的语气就知道她状态不太对劲,直接说了声好。
***
徐茜叶赶到的时候,舒清因已经喝了好几瓶了。
“你到底怎么回事啊,好端端怎么又想喝酒了,”徐茜叶抢过她手里的酒瓶,“这回是因为工作还是别的?”
舒清因摇头,闷声说:“因为我爸。”
“姑父要是知道他这一死,直接把你跟姑姑虐成了行尸走肉,他就是吊着一口气也要撑着。你这样有意思吗?你觉得姑父他看到你们这样子他会高兴吗?”
“我就是心疼我妈,我以前总跟她吵架,觉得她铁石心肠,但是她今天跟我说,要不是为了我,”舒清因哽了几下,双目瞬间盈满了眼泪,“她就跟我爸一起去了,我…我跟她当了这么多年母女,我今天才发现我一点也不了解她。”
徐茜叶也有些惊讶。
舒清因苦笑,“我甚至有点怪我爸,如果不是他太好,我妈也不至于到现在都走不出来。”
“你也别光说姑姑,就说你吧,你走出来了吗?”徐茜叶叹气:“你既然想喝酒,为什么不去找沈司岸,你去跟他倾诉,跟他发泄啊,舒清因你就会说你妈,你看看你这胆小如鼠的样子。”
舒清因摇摇头,“不行。”
“他不是宋俊珩,真的,”徐茜叶抓过她的手,语气有些激动,“因因,你试试吧,别怕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再看着你和姑姑再这么折磨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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