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侯爷找了笔刀,在牌位上一点一点刻上“爱妻容玉”四个字,然后一笔一划抚着,涕泪连连。
那一晚,戚总管召集了所有的下人,冷着声警诫着,其实戚总管自己心间亦也是无比震撼,可他只能压下所有的震惊,端着架子明里暗里敲打着,他不知侯爷与容玉之间发生了什么,然而,他知道一切已经成为定局。
三天三夜,侯爷在灵堂不眠不休,没有人劝得住,到了第三天夜里,竟是呕了一口血出来。
戚总管唬了好大一跳,府上一时乱了套了,最终还是三爷这小小年纪的有主意,他擦干了眼泪,当夜入了宫。
最后还是林老太傅不顾脸面,径直遣了府兵登门,趁着太医给昏迷不醒的平阳侯诊治,这才使得灵枢终于出了府,葬在了宋氏祖坟里。
秋风起,让人冷到心里。
戚总管瞧了瞧门楣上的白彩,突然想起那张似笑非笑的脸,隐约还如昨日,他挽着手在胸前,松散地靠着门柱,下巴一挑,
“喂!”
戚总管怔怔一瞧,可哪里哪里有什么人影。
风吹起,沙沙落叶翻滚着向前。
无人识得旧人模样。
***
好像做了一场很久很久的梦,久到让人怀疑醒不过来。
梦里是挣扎不出的苦海,等醒转,心间浸透悲凉,窗棂上,夕阳的余晖刺得双目生疼。
容玉无力地拿手背轻轻搭在眼皮上,缓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地将手移开了。
金灿灿的余晖中,他好像荡在一片寂静的荒海里,这个世界再也不会进来第二个人,孤独得遍体生寒。
他闭上了眼睛,陷入一种无悲无喜的状态里面。
容长风已经站在门口许久了,他手里端着一碗稀稠的药羹,眉目平静,只静静地看着他。
二人隔着一片跳动的流光站着,可却似乎隔了千山万水,明明,他们曾是那般近。
最终,容长风还是走了进去,他将碗放在容玉身边,拂去了他脸上的一点不知哪里来的飘絮,
“总算是醒了。”
容玉厌恶别人的肢体触碰,容长风的动作让他难受,可他动不了,只能闭上眼睛,眉头忍不住微微一簇,容长风捕捉到了这个小动作,他手上动作一滞,慢慢收了回来,只装作没看清一般,将他扶了起来,垫了腰靠在他背后,做了这一切,他很快便将手移开了,
“这药好生烈性,竟让你躺了大半个月不醒,若非林老带了府兵上门,再迟上几个时辰,恐怕便是大罗神仙也难以救你的命了。”
他唇角一弯,面上几许苦涩,
“他哪里知道,他的不舍,其实是在害你。”
又庆幸似的道,“幸好还来得及,只是这恢复正常行走还得半个月了。”
容玉将目光别开了去,虚浮地落在其他处,恹恹地,似乎对他的话并不感兴趣。
容长风犹自唱着独角戏,“他防了所有人,却独独没有防你,阿玉,这世上只有你才能算计他。”
容玉头很痛,他扯着粗噶的嗓音,艰难地吐露着,
“我……头疼……”
容长风眼眸里翻涌着痛楚,他悄自平息了,叹了口气,
“我明日再来看你。”
站了起来,又道,“门后便有小厮守着,若有需要,喊一声便可。”
容玉闭上了眼睛,“……谢谢。”
容长风站立片刻,便往外走去了。
此后的数日,容长风每日都往这边来,这是离楚州不远的一个州地,容氏的旧宅在此处,容长风领了个外派半年的差事,谁也没有告诉,悄自来了这儿。
容玉渐渐的可以流利地说话了,等七八日过后,终于可以下地了,吃了药羹,容玉缓慢行走着,锻炼着自己快要萎缩的腿部肌肉,门口一阵脚步声响,容玉不用抬头便知道是容长风。
容长风见他已不用扶着,便可独自行走,心里一宽,
“看来好得差不多了。”
容玉淡淡一笑,这笑容里面多多少少带了几分敷衍。
容长风岂能不知,但还是温声道,
“午后我带你出去走走,在房里待了快十日,该闷坏了吧。”
“不了,昨夜没怎么睡好,想下午补个觉。”
“是么?”
容玉嘴角一弯,与方才同样幅度的笑容。
容长风终于是耐不住,
“阿玉,你可还在怪我,当初,是我思虑不周害了你,我……”
容玉叹了口气,“兄长,你如今说这些作甚么,都过去了,对了,你何时回京?”
“你……”容长风不让他转移话题,“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在怪我,我何曾不想救你,可当时我被软禁,别无他法,直到半年后放出来才知你已经……”
“我没有怪你,”容玉耐着性子,勉强扯了下嘴角,“你确实无能为力,我理解。”
“阿玉!”
容玉捏了捏眉头,终究耐不住反问,“好,所以呢,我怪你了,你怎么做?”
“我……只需半年,半年我便可进京救你出来……可为何你……”
当年自己的莽撞他并不是不知道,如今午夜梦回几多遗憾,不可语人,容长风艰难地吞下喉头的酸楚,
“你明知道宋俨明是我……”
容玉眼中一寒,冷冷地盯着他,容长风何曾见过他这般时候,心间激痛,强自忍耐了下来,不再继续方才的话,只凄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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