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雁行于是把酒瓶递给他,他喝了一口,呸了一地:“……抱歉,我爸干的好事。现在怎么办?”
林雁行说:“两个法子,第一我把他带回家去醒酒;第二你去吸引宿管的注意力,我把他背回宿舍。”
郁明惊道:“不能带回家,晚上宿舍熄灯前要查房,到时候让我怎么解释?”
林雁行于是轻推了他一把:“那你就去给宿管跳个舞,让她别往我们这边看。”
他和郁明相处时间长了,觉得这小子挺可靠,其一忠心,其二嘴紧,其三会照顾人。
当然郁明有点胎里毛病,比如爱躲事、不爱担责之类的,但人无完人嘛,反正陈荏能有这么个舍友,他挺放心的。
郁明苦着脸,抓耳挠腮地走在前面。
他比陈荏还怕引人注意,尤其害怕引起权威人士的注意,比如宿管、班主任等等,但为了哥们儿只得豁出去,半分钟后他弓腰驼背地走进宿管室,还没等对方开口就叫唤出声。
正坐在床沿打毛衣的宿管阿姨吓了一跳,扔下手中棒针扑过来:“怎么了?”
郁明的五官痛苦地挤在一起:“疼……”
“哪里疼?”宿管连声问,“告诉我哪里疼?!”
“肚子……”郁明说。
林雁行趁机背着陈荏一猫腰从宿管的大窗户前溜过去,三两步蹿上了楼梯,那年头中学生宿舍走廊可没有监控等高端的玩意儿,溜了就是溜了。
“肚子怎么会疼?你晚饭吃什么了?”宿管急得脸色都变了,“你是203还是305的?你叫什么名字?几班的?班主任是谁?家长电话号码多少?”
她当然着急,学生住校相当于托付给了她和班主任,都是要负责任的。
前几年有个高三的孩子不知怎么得了肺结核,宿管没及时发现,结果又传染了同宿舍的另外一人,导致两个人无法正常参加高考,宿管为此还差点丢了工作。
结果郁明说:“老师,纸……”
宿管没反应过来:“啊?”
郁明说:“我想拉屎,肚子太痛……上不了楼了,老师你有卷纸吗?”
“……”宿管说,“有。”
郁明攥着几张卫生纸冲进了一楼厕所,宿管在他身后喊:“同学,再坚持会儿,别拉裤子上!”
楼上203,林雁行从陈荏口袋里摸出钥匙,开门开灯。
陈荏还是睡靠窗的下铺,因为晚上经常挑灯做题,怕影响其他人休息,又嫌钻在被窝里太闷,于是请郁明的妈妈帮他做了一套遮光床帘。
这在当年绝对是稀罕货,不是重生的人轻易想不到,况且当年淘X的商业帝国还没发展起来,想买也买不着。
陈荏的创新很快在十一中宿舍尤其高三宿舍流行起来,还养活了校门口那家近乎倒闭的裁缝店。
林雁行掀开床帘将陈荏放进去,盖上被子,松了口气。
他拉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想到那个中途截断的吻,越想越恨,伸手在陈荏脑门上轻弹:“你他妈醉死了活该。”
他凑近陈荏的脸,心想管丫什么初吻还是第一百一千个吻,早晚都是你的,痛快点拿走不就得了,俗话说偷人偷到底,偷一半就收手几个意思?!
“你不要,我还他妈不给了,你可别他妈后悔,”他怒,“下回你想亲得先求我!”
“跪下来求!”
“单膝跪地捧着花!”
“还得哭,哭得越惨越好!”
“我就端着架子,说‘你想什么呢?这是你该想的嘛?你不知道我这一嘴多金贵,就你他妈也敢奔我来’……”
他正在床边演,偏偏陈荏醒了一瞬,痴笑着问:“什么……金贵?”
林雁行连忙问:“醒了?感觉怎么样?”
“有点晕……”陈荏翻个身往床里侧去。
“想吐吗?”林雁行问。
陈荏用手臂遮着脸,睫毛在底下颤啊颤的,说:“不吐,睡了……”
他说睡就真睡,再无声息。
林雁行的瞳仁里闪动着两团火,那眼神在他唇上流连半晌,然后慢慢地、做贼似的靠过去,那心思是明摆着的,什么“跪下来哭着求我”都不要了,就要免费送初吻,唇齿缠绵做不到的话,至少盖个章。
金贵的东西就是得送给金贵的人,往后不管过了多少年,陈荏和多少人亲过,他都在人身上留过印,留过种(?),没白白喜欢这一场。
突然郁明踹门而入,林雁行猛地撤开,一颗心砰砰乱跳,转头怒斥:“干嘛?!”
郁明小心翼翼关上门,很委屈的样子:“我干嘛?我牺牲自己救了你们,说不定明天班主任就要把我叫进办公室了。”
林雁行倒是恩怨分明,立即改口:“明子,谢了啊。”
郁明摆手,坐到陈荏床头:“都是朋友,谈什么谢呢。”
他观察陈荏:“这小子睡得可真香啊,不过让他睡吧,他这阵子天天晚上做题到十二点,正缺觉呢。”
林雁行问:“做管清华的题?”
郁明点头:“管老师真是对他寄予厚望。”
“啊呸!”林雁行骂道,“那叫寄予厚望?那叫自个儿完不成的事就强加给孩子,最糟糕就是这种家长!”
郁明问他:“不说管老师了,你现在往哪儿去?”
林雁行看手表,才八点多,晚自习还有一个多小时结束。他和陈荏先前是跟英语老师请的假,没对班主任张老太说。老太太有晚自习结束前十分钟到教室转圈的习惯,看到有人缺席一定穷追猛打,他得赶回去点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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