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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尘眨着漂亮的琉璃眼,心说,四小姐怎么这么心急?
也难怪主子要他速来,他要是来晚了,四小姐不得急掉头发?
白尘说道,“四小姐,人就候在府外,您什么时候要人,在下马上安排好,随时听候您的调遣。”
人在外头?
郁娇诧异问道,“你怎么将人安在外头?你们王爷还再三叮嘱我,有人会暗杀他,你就这么粗心?”
白尘这时明白过来,他没说清楚,郁娇会错意了。
他咧嘴一笑,“四小姐,您要的人,当然还在老地方,被王爷的人秘密看守着呢,在下带来的人,是王爷的暗卫,有五十人,会暗中护卫您和您的证人前去顺天府。”
郁娇更惊讶了。
楚誉送了五十个人给她?
“我明白了。”郁娇点了点头,“我要先准备一些东西,才能带人前去顺天府。”
白尘知道,她会准备状纸,便说道,“在下就藏在这座园子里,四小姐有吩咐,喊一声白尘,在下马上出现。”
说完,白尘身影一晃,不见了。
柳叶往四周看了看,什么也看不到了。就跟这个人,没出现过一样。来无影,去无踪。
她惊讶得张大嘴巴,这个白衣少年,动作好快。
惊讶之后,就是反感。
楚誉救了郁娇一命,她起先还在心中感激着楚誉,但楚誉派了个男子藏在她们园子里,这算怎么回事?简直是不像话!
她们园中,全是女孩子啊。绣楼后头,还晾晒着她的亵衣亵裤呢,柳叶气得脸都黑了。
“小姐。”柳叶往四周看了看,确定白尘没出现,小声说道,“王爷做事太马虎了,怎么能派个男子来?咱们园中都是女孩子啊。”
霜月站在一旁,朝天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柳叶这死丫头,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哼!
“他不敢靠近绣楼,你不必担心。”郁娇抱着灰宝往绣楼走。楚誉的轻功那么好,灰宝都能感知得到,何况一个小小的护卫?
虽然楚誉的脾气古怪一点,但他的部下,跟他的为人一样,个个高傲,不屑做些偷鸡摸狗的猥琐事。
他自己不娶妻,他府里的人跟着不娶,也不见哪一人觉得人生无趣,忍不住寂寞跑去逛青楼,喝过花酒。
柳叶还是不放心,追问道,“小姐,奴婢是说万一,万一呢?”
“没有万一!”霜月忽然开口,“不是还有我吗?谁敢靠近绣楼,我霜月立刻打断他的腿!”
嗤——
柳叶朝她撇了一下唇。
郁娇抱着灰宝已走进绣楼。
“柳叶守在一楼处,不准任何人上来打搅我。”她将两个互相瞪眼的丫头,留在了楼下,自己独自上了二楼。
“是,小姐。”柳叶应道,然后,她搬了把椅子,坐在一楼的楼梯口处,继续和霜月瞪眼。
霜月才懒得理她,抱着胳膊离开了。
她要去找白尘,了解了解情况。
绣楼的二楼。
郁娇之所以不要柳叶跟着,是因为,她要写状纸。
她不想让丫头得知她太多的底细。
已经被楚誉发觉她会写字了,可不能再让柳叶知道。楚誉为人谨慎,他不说,就不会有第三人知道她的事。
但是,柳叶只是个丫头,万一柳叶说漏了嘴,她可会有麻烦缠身。
她会被人当成怪物一样的看待,她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绣楼二楼的卧房里,就有不少纸笔,是郁文才要罚她写“女戒”二字时,柳叶给她准备的。
她一个字也没有罚,那些纸笔,还整整齐齐的摆在桌案上。
郁娇坐到桌边,从一沓纸中,抽出一张来,磨好墨水,提笔蘸墨运笔。
几乎不加思考,她的笔就在纸上飞快行走起来。
多日来的委屈,愤怒,恨意,全都化成了一行一行的瘦金体字。
状纸写完,几乎是一气呵成。
郁娇将状纸塞入袖中,她推开窗子,看向林府的方向,手指紧紧地抠着窗台,林家,她还会去的。
郁娇走下绣楼,桃枝和刘妈妈已备好了午饭。
如今她的地位改变,伙食也跟着水涨船高。
不再是刚进府那会儿的清粥素菜,而是有肉有鱼,蔬菜是当季的抢鲜菜,还有各种少见的水果。
满满的一桌子。
郁娇吃不完,让丫头们一齐分了。
霜月可不稀罕这些东西,自己吃饱后,捡了个苹果坐树下啃去了。
开心的是柳叶和桃枝。
两个丫头在丰台县吃苦七年,能吃饱饭,她们已是十分的开心,没想到,居然还有肉吃,还有水果吃,这在以前,她们是不敢想像的。
郁娇吃好饭,拿淡茶水漱口,看向一旁吃得正开心的柳叶道,“跟我出门,顺便,叫上霜月。”
说着,她抱起灰宝,走出绣楼。
柳叶的手里,还在剥一个核桃,闻言,她狠狠地眨了下眼,“小姐,为什么带霜月出门?她就是个毛手毛脚的丫头。”
郁娇看了她一眼,“按着我说的吩咐去做就是了。”
楚誉一直不将田永贵给她,也一直说,会有危险,那就不会是假的。
霜月会武,带着霜月出门,让人安心一些。
虽然柳叶一直不喜欢霜月,但通过她和灰宝的暗中观察,霜月就是个假小子性格的丫头,除了吃,睡,就是吃和睡。
百事不问。
这府里仆人们之间鸡毛蒜皮的小纠纷,主子之间的勾心斗角,翠玉轩的仆人们在私下里聊得津津有味,霜月从不参与闲聊,也不去过问。
郁娇吩咐下来,柳叶只好听从了。
霜月吃完饭,正在院中的玉兰花树下,无聊的拿草叶儿逗地上的蚂蚁玩。
柳叶看着她傻大姐的样儿,鄙夷地翻了个白眼,“霜月,小姐叫你。”说完,也不理地,转身就走了。
“来了。”霜月拍拍衣衫上的尘土,小跑着走来。
“跟我出门一趟。”郁娇朝二人点了点头,抱着灰宝,往园子门口走去。
霜月已从白尘的口中,打听到了消息,知道郁娇今天会去顺天府告状,她暗中已备好了软剑,准备随时护着郁娇。看到柳叶也跟着,她冷嗤了一声。
柳叶横了她一眼,“你笑什么?”
“我又没有笑你,我在笑一个,遇上马车撞来时,吓得腿脚发软,跑不动,差点连累她人的胆小鬼。”
“你——”柳叶又气又羞,霜月虽然没有点名,但明显的是在说她。
上午在誉亲王府前,她确实被冲来的马车,吓得身子发软了,差点害得小姐被马车撞。可这又不是她故意的,她也不想吓倒啊。
“柳叶。”郁娇道,“霜月说得对,你的胆子太小了,今天出门,也有可能遇上更凶险的事,你可不能再这么胆小了。”
被郁娇批评,柳叶红了脸,“奴婢知道了。”
说话间,郁娇已走到园子门附近,她来到刚才见到白尘的地方,喊着白尘。
“白尘。”
一抹白影从树间跳了下来。
柳叶吓了一大跳,霜月只撩了下眼皮,郁娇怀里的灰宝,只动了下耳朵。
“四小姐。”白尘走上前,抱拳问道,“四小姐有何吩咐。”
“去天机阁,你马上安排人,暗中跟着。”
“是!”白尘应道,然后,身影一闪,又不见了。
柳叶心里突突的,小姐一脸肃然,又带着力大的霜月,还让人暗中跟着,小姐要干啥?
郁娇看了两个丫头一眼,“出府!”
柳叶小心地点了点头,“是!”
……
郁娇出府,依旧是坐着上午的那辆马车,小全子已经将马车擦拭干净,停在府门前。
主仆三人坐上马车,小全子问了郁娇去的地方,马车就如离弦之箭,飞快往天机阁方向而去。
因为有着楚誉的吩咐,郁娇来到天机阁的地下室密室,没有废一丝的周折。
铁城已经先到了,“四小姐。”
郁娇点了点头,目光转到被捆在铁柱上的田永贵身上。
今天,她要给前世的自己申冤。
霜月虽然是头一次来京城,头一次来天机阁密室。但她自小习武,见多了严刑拷打的刑房,看到一屋子的刑具,和被打得遍体鳞伤的田永贵,她眼皮也没眨一下。
但柳叶就惊住了。
“小姐,这是什么人啊?”她皱着眉头,看着田永贵。
“林家大小姐的死,就是因为这个人。”郁娇盯着田永贵,目光幽暗,“他跑到永安侯府裴家,说林大小姐跟他私会过,裴家就将林大小姐沉了塘。”
林婉音才貌双全,又因身份尊贵,且死得太震撼。对于林婉音,京城中的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柳叶回京这么多天,同郁府的仆人们闲聊时,也多多少少听了些林婉音的事。
郁娇说眼前之人,是害死林婉音的人,让柳叶很是惊讶。
柳叶将田永贵上上下下打量了不下五遍,难以置信地说道,“小姐,这个人尖嘴猴腮,小鼻子小眼,长得一副猥琐样,林大小姐那么个风华绝代的世家小姐,怎么会看上他?”
“……”
“再说了,还有珠玉在前的裴世子呢!就算林大小姐不喜欢裴世子了,京城中的公子,随便哪一个,都比这个人强啊。”
“……”
“林大小姐真要移情别恋,只会找个比裴世子更优秀的男子,怎么会找这种人?连奴婢都看不上呢!说林大小姐跟这个人私会过,打死奴婢,奴婢都不会相信。”
连柳叶都不相信的事,偏偏裴家人相信了。
“可他将几封淫|词|艳|信送往裴家后,裴家人却相信了。”郁娇冷冷一笑。
柳叶叹了一声,“裴家人眼瞎了?连这么个人说的话,也会相信?”
“对,他们眼瞎了!”郁娇冷笑,而且,还耳聋了!
裴家人,究竟是有多恨林婉音,查都不去细查一下,就听信田永贵的单面之词,将林婉音沉了塘?
裴元志隔三差五写给林婉音的情书,都是用脚指头写的吗?说什么他与她心有灵犀一点通,她想什么,他全知晓。他懂她对他的爱,也会全心全意的爱她。那她临死前喊冤时,他耳朵聋了吗?
她死了这么多天,他去查原因了吗?替她奔走喊冤了吗?
裴元志没有!
可见,裴元志的山盟海誓,裴元志浓情蜜意的情话,都是假的!
只是哄她的,哄林伯勇的,想得到武将世家林家长房的支持罢了。
郁娇闭了一下眼,忍着要抽死田永贵的冲动,对候在密室的铁城说道,“给他松绑,我要带他走了。”
“是,四小姐。”
铁城给田永贵松了绑。
原本被捆在柱子上的田永贵,正昏迷着,绳子一松,他马上倒在了地上,这重重地一摔,将他摔醒了。
田永贵睁开眼来,发现身上的绳索不见了,自己自由了,心中顿时大喜。
他伸手拢了下乱糟糟的头发,一咕噜从地上爬了起来,又发现面前站着三个女子。
其中一个年纪小些的女子,穿着华丽,上回同楚誉一起来,审问过他。
“姑娘要放小的走吗?”田永贵朝郁娇拱手作揖,咧嘴笑道,“姑娘对小的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
“没齿……难忘?”郁娇重复着这几个字,只觉得无比的讽刺,她目光微缩,“呵——”冷笑了一声。
田永贵居然有脸,说出这几个字来?
田永贵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脸,和那双明明笑着,却毫无温度的双眼,心头不禁渗得慌。难道,是他想错了?她不是要放他走?
他又仔细地看着郁娇的双眼,没错,她的眼里浮着仇恨,那种恨不得将他拆骨入腹的仇恨。
他并不认识她,这个女子为什么这么恨他?
上回来,她还拿鞭子打了他,他跟她无冤无仇啊,她恨他可恨得太莫名其妙了。
田永贵想不明白。
“田永贵。”郁娇冷笑,“你的母亲死后,你父亲的手头上没有钱,买不起棺材安葬你的母亲,是谁出的钱,替你家办的丧事?”
田永贵一怔,唇角动了动,不说话。
他心中则在想着,这个华服女子,问他这个做什么?
郁娇见他不吱声,又道,“你与邻居发生口角,对方将你告到衙门里,是谁出面担保,救你出来的?还替你赔了银子,治那个被你打伤的邻居?”
“……”
“你偷盗林家的财物去变卖,按大齐律法,本应将你送往衙门里去挨板子,吃牢饭,判个流放罪。但因你父亲只有你一个儿子,且为林家操劳多年,勤勤恳恳从未出错,林大小姐和林将军可怜他,于是就放过了你,只打了你几板子,也没有追究被你盗走的财物。你可记着他们的恩情?”
“这算什么大恩?那几板子,打得我都快残废了!”田永贵不以为然地甩甩袖子。
他偷的东西只卖了三十来两,他们却打了他二十板子,太狠了!
“是吗?不算什么大恩?”郁娇冷笑,“既然你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何必在这里说什么恩情?铁城,白尘,将他带走!”
田永贵一副傲慢的嘴脸,铁城老早就想揍他了。听郁娇一吩咐,他狠狠地踹了田永贵一脚,“你爹妈怎么会生了你这种东西?走!”
这一脚踹去,直接将田永贵踹昏过去了。
郁娇皱眉,“别将他打死了!他可是关键人物。”
铁城嘻嘻一笑,“不会,在下有分寸呢。”说着,他招手叫过白尘,同白尘一起,一人提着田永贵一只胳膊,快步往外走出去。
“我们也走。”郁娇朝柳叶和霜月点了点头。
霜月的手,在腰间的软剑上按了按,紧紧地跟在郁娇的身后。柳叶扶着郁娇,“小姐,咱们要去哪儿?”
“顺天府。”
柳叶“啊”了一声,吃惊地看着郁娇,“小姐,咱们去那儿做什么?”她家小姐的胆子可真大,居然敢去顺天府。那可是审犯人的地方。
“胆小鬼。”霜月冷嗤。
“你才胆小鬼,哼!”柳叶不服气的翻了个白眼。
郁娇带着两个丫头出了密室,密室的门口,已经候着四个劲装的青年男子。
这四人,打扮一样,均是青一色的黑衣黑裤,黑头巾包头,看着个个英武不凡。
“郁四小姐。”四人一起行礼。
“你们是……”郁娇眯了下眼,打量着几人,“誉亲王的人?”
“正是,在下们随时听候郁四小姐差遣。”四人一起说道。
白尘说道,“四小姐,他们是五十人中的其中四人,其他四十六人,护在暗处,这四人和在下一起,守在马车上。”
郁娇不会武,但会看人。
这四人,个个身子矫健,同铁城和白尘一样,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而且,除了他们,还有四十六人,想来,一路上不会有事吧?
“好,出发吧。”
“是!”
天机阁的后门外,候着两辆马车。一辆是郁娇的,由小全子赶车,霜月和柳叶陪着郁娇坐在马车上。
另一辆较小,且装饰简陋的马车,由一名枭龙卫赶车,里头坐着田永贵,白尘,及三名枭龙卫。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悄然离开,飞快往顺天府而去。
郁娇一直挑着帘子,紧张地看向外面。
马车经过闹市区,经过房舍稠密的住宅区,一直都平安无事。
柳叶见她神色紧张的看着车外,手指紧紧抓着裙子下摆,不禁问道,“小姐,你怎么啦?”
从离开天机阁起,郁娇坐着的身子,就一直未动过,但她警觉的目光,一直在瞥来看去。
她在紧张什么?
“我没事。”郁娇道,想了想,又看向柳叶,“万一出什么事,别再吓得腿脚发软。”
她的身边,只有柳叶和桃枝两个忠心的丫头。
桃枝年纪小,遇事更会慌乱,她只好带上柳叶。
她是丞相府的千金,出门不能不带侍女。
只带霜月一人,也是不行的,霜月像个男孩子一样,大大咧咧的根本不会做侍女,当个武师还差不多。
柳叶被她说得脸一红,“奴婢知道了,奴婢胆子大着呢!”
“小姐不必担心,柳叶没用,不是还有奴婢在吗?”霜月的手按向腰间,“唰”的一声拔出了腰间的软剑。
将柳叶吓了一大跳,她正要数落霜月两句,忽然听到外头赶车的小全子说道,“小姐,前方挡路了,过不去。”
郁娇探着身子往前看去,果然,路边一户人家的围墙倒了,一地的乱砖头,散落在路中间。
加上道路并不宽,这散落的砖头占了大半条道,余下的空地,根本容不下一辆马车通行。
如果继续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就要搬走一块一块的砖头,那大半堵墙的砖头,得搬到什么时候?
看来,只能绕道了。
铁城从前方的一辆马车上跳下来,来到郁娇的马车前,“四小姐,这条路过不去了,得绕道才行。”
郁娇点了点头,“绕道。”为了节省时间只能绕道了。
“是!”铁城转身吩咐去了。
马车绕道继续往前走。
走的另一条道,则要偏僻很多。
从这一条道到顺天府,要经过四条长街,穿过两条长长的巷子,再经过一条密林,要走一个多时辰才能到达。比刚才那条道,要多走半个时辰。
郁娇越发的紧张起来。
她想起刚才那堵坍塌的院墙……
痕迹崭新,显然,是刚刚倒下的。
这么说,她被人盯上了?
她的心头马上抽紧,难怪楚誉要谨慎办事了,还派了这么多的人跟着她。因为,从天机阁到顺天府的道路太长,随时会有危险发现。
郁娇正想着心思,忽然,她怀里的灰宝吱唔了一声。
郁娇双手按着灰宝,眉尖一挑,沉声说道,“有情况!”
“柳叶,你不是说胆大吗?守着小姐!”霜月说着,提了剑,已跳出了马车。
马车外,小全子的声音在颤抖着,“小姐,咱们遇上劫匪了。”
马车忽然停下。
郁娇挑起帘子看向外头,马车已走到了一片茂密的树林之间,现在又是春末时节,树叶稠密,小道两旁的林子更显得阴森骇人,藏上个几百人,都不会被人发觉。
这分明就是一处凶煞之地!
是有人故意将他们引来这里的。
柳叶抓着郁娇的胳膊,“小姐别怕,有奴婢在呢!”
说着不怕,柳叶的身子已在打颤了。
她顺着郁娇挑起的车帘子缝隙,往外看去,只见不少蒙面人从林子里跳出来,往林间的小道这里冲来。
那些人,清一色的黑衣黑裤,脸上还蒙着黑布巾,个个身材魁梧,手中拿着各式武器,行动利落。
柳叶的脸色,越来越白。
郁娇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些人,来杀田永贵的,就是那个背后之人了!她倒要看看,是谁在指挥着田永贵,来陷害林婉音,来毁林家长房!
这条道的前方,有座小寺庙,蒙面人一出现,将那些打此经过,前往庙里进香的行人,吓得四散逃奔。
马车的确是走不动了,前面有人拦路,后面有人挡道。
“我们下车去。”郁娇对柳叶说道。
柳叶吓得脸色发白,“小姐,下去不是更危险吗?你可是小姐啊,外头有那么多的贼匪呢!”
“不下去,更会死。马车目标太大,你想被烧死,还是想被射成刺猬?”郁娇冷冷说道,她已经听到有箭羽射击而来的声音了。
“不想。”
“那就跟我下马车!”郁娇伸手一拽,将柳叶拖出了马车。
走下马车,郁娇将眼前的一幕看得更清楚了。
来的人不少。有近百人之多,而且,他们的武功,个个不弱,加上人多,枭龙们并没有占上风。
郁娇的心头沉下来,今天,是她的末日吗?
她死不要紧,林婉音的仇呢?
“小姐,藏到那块大石头后面,不要乱跑!”霜月提着软剑,奋力地厮杀着,见郁娇走下马车,急忙提醒她。
马车上,有几只火箭已经引燃了车顶。
小全子藏在马车一旁,心疼得都要哭了。
“小全子,柳叶,跟我来!”郁娇一手拽了一个,三人一起往路旁的一块大石头那儿里跑去。
可就在这时,忽然有一道雪亮的光芒射来,一只长剑直刺郁娇。
“小姐,当心!”霜月急得大喊一声。
剑太快,郁娇根本躲不开。
她的大脑忽然一片空白。
噗——
血腥味顿时闪了开来,鲜血飞溅了她一脸。
“小姐,……奴婢不是胆小鬼。”柳叶抱着她,肩头挡了那一剑。因为疼,柳叶的脸色更加的苍白,五观都扭曲了,整个人在发着抖。
“霜月,给我杀了那人!”郁娇一指射剑之人,大声怒道。
霜月也看见那人掷出了长剑,得了郁娇的吩咐,提了剑就朝那人冲去。
掷剑之人想跑,却被一只羽箭射中了大腿,倒在地上,跑不动了。
郁娇往羽箭射来的方向看去。
有一人正飞快地打马而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十几个护卫模样的人。
来的正是楚誉。
“一个都不要放过!活要人,死要尸!”
“是!”
楚誉的加入,让这场厮杀的局面,瞬间扭转。
原本处于下风的枭龙卫们,有了更多人的支援后,渐渐地占了上风。
两方人数相当,加上一个武功高强的楚誉,不到半个时辰,那些蒙面人们,渐渐地倒下了。
有几个想跑,也被枭龙卫们控制住了。
“用最快的速度清扫这里,速速离开!”楚誉高声的吩咐。
“是!”
铁城带着人去检查活口。
楚誉下了马,往郁娇这里走来。
见郁娇一脸是血,慌忙按着她的肩头,“你怎样了?哪儿受伤了?”
郁娇呆住,他……在关心她?
这个人也有柔情的时候?
他的眼神在乱闪,透着极大的恐慌。
楚誉没法做到不担心,不恐慌,这世间,只有她像林婉音。
他不想她死,他不想看不到同林婉音相似的背影。
他已经弄丢了一个林婉音,他不想弄丢“第二个”。
哪怕郁娇只是林婉音的影子,他也不想丢。
郁娇微微一笑,“多谢王爷关心,我很好,我没有受伤,是我的丫头受伤了。”说着,她抬起袖子抹去了脸上的血渍,露出了光洁如瓷玉的脸颊。
楚誉这才放下心来,高声喊着霜月,“霜月,过来看下四小姐婢女的伤。”
“是!”
郁娇诧异地看着楚誉,“王爷……为何认识我的婢女?”霜月回答得这么干脆,楚誉喊得这么自然,很明显,这二人不可能只是简答的认识,一定是很熟悉的人。
“说来话长,小姐,等奴婢治好了柳叶,回郁府后再跟小姐细说。”霜月已经从郁娇的怀里,扶过昏迷的柳叶,看起伤来。
楚誉见郁娇无事,则拂袖走开,去看那些蒙面人了。
郁娇愣愣站在原地,一阵无语了。
说来话长?
这么说,霜月来到她的身边,并不是偶然?而是楚誉精心安排的?
她就说嘛,一个会武的丫头,怎么可能只甘心做个二等侍女,一月拿几百文的月银钱?霜月的身上一定有着故事,只是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霜月居然是楚誉的人。
楚誉派人安在她身边,想干什么?
想到那晚,楚誉进入她的闺房之中,偷看她睡觉,整个园中的人睡得跟死了一样,没一人拦着,不用说,有霜月在暗中帮忙呢。
园中出现了内奸,外贼当然进出自如了。
又想到自己那晚穿得单薄,被楚誉肆意地看了个够,郁娇心中对楚誉升起的好感,一下子又消失得荡然无存了。
郁娇又气又羞,很想暴走。
她深深怀疑,楚誉是不是因为久不碰女人,乍一遇上她这个不会令他发病的女人,他有点饥不择食了。
连她这种没长开的身子,也能入眼。
她之前说,他是个坐怀不乱的人,是个正人君子,她现在要收回她说过的话。
楚誉不是正人君子,是小人!
霜月给柳叶包好了伤口,见郁娇气得脸色发青,忍不住好笑,说道,“小姐,我们王爷没有恶意,他是担心小姐的安全,才派了奴婢来小姐身边的。如果他贸然送奴婢来,小姐一定不会接受,他才让奴婢通过锦夫人买丫头的机会,进入郁府。他是关心小姐安全呢,没有恶意。”
“恶意两字会写在脸上吗?”郁娇睇了她一眼,冷冷说道。
霜月:“……”她家主子脸上不会写,但心里会写啊。主子一肚子坏水,这是老主人对主子的评价。当然,霜月不说。
郁娇的目光,又往楚誉那儿看去。
楚誉正在问着铁城什么。
虽然在心中反感着这个人,但想着今天重要的事,郁娇还是冷着脸走了过去。
“王爷查出什么来了没有?”郁娇走到楚誉五步远的地方站定了,脸色清冷问道。
楚誉看了她一眼,摇摇头,“没有。”
郁娇讶然,“一个活口都没有吗?”她的目光扫向四周,一地的死尸,不见有活的,“我记得刚才,明明有几个活的人,怎么一下子全都死了?”
铁城以为郁娇是怪楚誉乱杀无辜,不留活口,忙说道,“四小姐,原本有五个活口的,哪知,他们趁在下们不注意时,全都服毒自尽了。”
“自尽?”郁娇的心陡然沉下去,没有活口,就等于是线索断了,查不到背后之人了,“那田永贵呢?”郁娇忙问,目光往人群中飞快寻找起来,“他有没有事?”
白尘将田永贵从马车底拖出来。郁娇看见田永贵穿着同枭龙卫们一样的衣衫,正吓得身子发抖,脸色苍白着,一双小眼睛乱闪乱闪。
白尘道,“他没事,完好无损。”
郁娇放下心来。
楚誉看了眼四周,吩咐着白尘,“派几个人迅速清扫这里,留五具死尸送往天机阁密室,继续查线索!其余的死尸送交顺天府,其余人,继续赶路!”
白尘点了点头,“是!”
因为郁娇的马车烧着了,楚誉只得将自己的马儿让给她骑,“走出这片密林再坐马车,现在只能讲究着。”
楚誉见她一脸不情愿,以为她是嫌弃坐马,“不要挑三捡四。”
郁娇冷冷睇他一眼,不说话。她不是嫌弃坐马,她是嫌弃坐他的马儿。
不,她嫌弃他所有的地方。
因为柳叶受了重伤,一直昏迷不醒,楚誉让铁城暗中护送柳叶回郁府,让霜月继续跟着郁娇。
郁娇清清淡淡的目光,往霜月的脸上扫了扫。
霜月咧嘴一笑,“小姐。”
郁娇可笑不出来,“走吧。”
楚誉来了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骑马跟在郁娇一行人的身后。
正如楚誉说的那般,走过密林之后,便上了大道,路口停着一辆马车和一辆牛车。
马车不算华丽,却很宽敞。
霜月扶着郁娇坐进了马车里。
楚誉依旧是骑马跟随。枭龙卫们则将田永贵塞入牛车的柴草堆里,跟在郁娇的马车后面,一路往顺天府而来。
不知是因为有了楚誉随行,还是杀手们只有一批,郁娇一行人一直走到顺天府,都相安无事。
看到“顺天府”三个金色大字,郁娇袖中的手指颤抖起来。
她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林婉音的清白,终于可以大白于天下了,景家人,再也不会被人嘲讽了。
霜月扶着郁娇走下马车,前方,白尘和四个枭龙卫们,则提着田永贵进了顺天府衙门。
郁娇盯着顺天府衙门一侧的喊冤鼓,身子发颤,两眼血红。
她松开霜月的手,大步往喊冤鼓跑去,一把抓起鼓旁的锤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捶打起来。
嗵——
她定要裴家人被全京城人唾弃起来。
嗵——
从此,林婉音可以清清白白的死!
嗵——
这是她复仇的第一步,她力量虽小,但会跟裴家人,跟林家二房的人,跟那个幕后之人,不死不休!
楚誉已经翻身下马,站在郁娇几步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她。
个子娇小的女子,用尽全力的锤着鼓,她的手指紧紧的握着锤子,因为太过于用力,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显示着她内心的极大愤怒。
鼓声阵阵,惊得衙门里的人,飞快跑出来。
打首的衙役不认得郁娇,却认得楚誉。
“王……王王王……,王爷?”衙役们吃惊地看着楚誉。
“有人报案,怎么,不受理?”楚誉嫌弃他们动作太慢,已经冷了脸色。
“受理,当然受理了。”衙役们陪着笑,有两个衙役走到郁娇的身侧,“姑娘,有冤请上堂告状去,自有顺天府大老爷替你做主。”
“好。”郁娇扔了锤子,转身往顺天府正堂走。
不知是锤鼓时太过于用力,还是太激动,她的身子颤了颤,险些摔倒,霜月及时的扶了她一把。
“小姐,当心。”
“我没事。”她道,她怎么能有事呢?她还没有走进衙门呢,裴家人还没有被传来呢。
那个高高在上的裴夫人,还没有来,她怎么能倒下呢?
她不能。
她要活得好好的,看着那些人,一个个的倒在她的面前。
郁娇深吸一口气,提着裙袂,迈步走上了台阶,走进了顺天府衙门的正堂。
楚誉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进了衙门里,也跟着走了进去。
114,进顺天府(三章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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