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爷，素闻你在冀州很有声名，到现如今才来拜会，真是惭愧。”
    徐随宸毕恭毕敬地说道，可程爷却十分不屑地扯了扯嘴角：“鄙人一介小混混，怎能入得了你们恭王爷的眼呢。”
    安洛施这下明白过来，此人冀州城的地头蛇，混混中的头领。
    徐随宸继续说道：“这几日冀州城中不太平，想来跟程爷有关系吧？恭王殿下为此十分头痛，看程爷能否想想办法？”
    程爷似笑非笑道：“沈怀衍这大靠山一倒，弟兄们都乱了阵脚，做出些没规矩的事情，这……鄙人也管不了啊。”
    徐随宸脸色一凝，程爷满意地捻须一笑，可事实上，只要他一声令下，那帮地痞流氓们能把冀州城都翻个个儿来。
    徐随宸不卑不亢道：“程爷在这城中已久，行事说话总比王爷能服众，如果您能让您的弟兄们息事宁人，王爷说，你可以尽管提要求。”
    程爷笑而不语，却朝他伸过去一只手，徐随宸握了上去，两人的手在衣袖中一番缠斗。
    末了，程爷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将手缩了回去。
    只见徐随宸面色凝重，片刻说道：“程爷，这个数目恐怕太多了些。”
    程爷皮笑肉不笑地道：“俗话说，杀人放火金腰带，若想息事宁人，岂不是付出点代价？”
    “在下没有做决定的权力。”
    徐随宸仍是摇头说道。
    “鄙人不急，你可以回去告诉你们王爷，之后再作打算。”
    程爷慢条斯理地说完，一道犀利的目光突然落在安洛施的身上，眯着眼，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怎么没见这位小兄弟说话？”
    徐随宸闻言，突然侧过半边肩膀，将安洛施藏了起来：“府上一个小厮，怕生，让程爷见笑了。”
    程爷的眼光却越过他，不带任何隐藏地直盯着他：“恭王果然不同凡响，就连随军的小厮都这般细皮嫩肉的。”
    安洛施听了这话，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难不成这程爷竟有断袖之癖？
    好在他审视的目光很快从她身上离开，盯着徐随宸重新强调：“如果王爷连这点要求都达不到的话，那鄙人真的看不到什么诚意。”
    徐随宸还想再说些什么，两杯茶被放在他们面前。
    这便是江湖之中送客之意，他们不再多停留，起身离开。
    回府的路上，徐随宸一路沉默，不知在想些什么。
    睿风抱着刀在他们身边走着，冷不丁说：“王爷一向不屑于和这些市井流氓打交道，依我看，他是一个字儿都不会拿出去的。”
    顿了顿，他斜睨一眼徐随宸：“要让我说啊，这杂毛军一伙，弟兄们不出半日就能打得他们服气，实在没必要这样低声下气的，忒怂！”
    他的话有意无意地讽刺徐随宸的书生做派，对待这种流氓只有服从一条。
    徐随宸摇了摇头，耐心解释道：“这程爷雄踞冀州十几年，得到了百姓们的拥戴，如若将其推翻，势必会激起众怒。”
    睿风听了，依旧是不屑的样子：“我不明白……”
    他话还没说完，徐随宸突然停下脚步，从袖中摸出一颗弹子，头也不回地朝身后弹了过去。
    速度之快，竟令人看不清楚动作！
    再看那枚弹子，已经深深嵌在道旁商铺的柱子里。
    安洛施吓了一跳，待回过神，已经被徐随宸扯到道路内侧保护了起来。
    不禁微微抬头，看着他狭长眉眼，就像以前无数次那样，安洛施心中突然产生一丝眷恋。
    “怎么了？”
    后知后觉的睿风这才回过神来，看着他们二人问道。
    “有人跟踪。”
    徐随宸简洁地答道，话音未落，便已拔出脚步，颀长的白色身影有如一道闪电，迅速朝一道巷子冲了过去。
    安洛施心头一动，下意识就要跟上他的脚步，却被睿风一把拽住。
    看着徐随宸离去的方向，睿风喃喃：“看来这酸书生真有两下子。”
    安洛施脱口而出：“他自幼习武，内力自然深厚。”
    “安姑娘如何知道的？”睿风奇怪地问道。
    她有些后悔，急忙改口说道：“你看他方才那下，没有二十年功力如何能成？”
    就在此时，从巷子中隐隐传来了打斗之声。
    睿风暗道一句不好，拔出刀就跟了上去，而安洛施则自恃练过几年拳脚，也大着胆子跟了上去。
    一进巷子，她险些傻眼，那是一队带着刀的杀手，眼神犀利如狼地盯着徐随宸。
    徐随宸一身白衣已经破了好几处，身上沾染着的血痕不知是别人的还是他自己的，气息紊乱地与他们对峙。
    睿风见此情状，知道靠硬拼是不行的，便朝他们喊话道：“你们是哪边派来的人？我们同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苦苦相逼？”
    为首那人冷冷说道：“我们拿钱办事，取你等项上人头，少废话！”
    话音刚落，那十几个人登时扑了上来，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杀手，而且个个都武功不凡。
    徐随宸转过身，冷静地低声说道：“我先拖住这些人，你们赶紧走！”
    安洛施还在犹豫之中，睿风却拉着她的胳膊一溜烟跑出了巷子。
    她急匆匆回头，只见徐随宸只身一人冲进那穿着黑衣的刺客群中。便慌忙地要甩脱睿风的手，却不料他力道极重，直拉着她跑出两条街。
    她突然停下脚步，甩脱了睿风的手，恶狠狠地瞪着他：“徐随宸还在巷子里，你就这样走了，也是大丈夫所为？”
    许是她眼神太过锋利，睿风竟一时语结，半晌，才磕磕巴巴地道：“那是条死胡同，如若我们留下来，被他们逼在角落，更无逃脱可能。”
    他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继续道：“如果安姑娘你出了什么事，王爷一定不会放过在下的……”
    安洛施却百般焦急，无论如何她都不希望徐随宸因她而死，睿风的那些话她是一个字都没入耳，焦躁地道：“我们赶紧回去看看。”
    睿风一个闪身，挡在她身前：“安姑娘冷静，以徐公子的武功，虽然打不过他们，可逃脱却是轻而易举的，试想你若过去，必会让他分神。”
    安洛施却只把他的话当做了懦夫的托辞，咬紧牙关：“你们恭王府的人见死不救，我却不能！”
    她的那股韧劲上来，是任谁都挡不住的。
    睿风无可奈何，索性抬起手，在她脖颈上来了一手刀，等她软绵绵地倒下去后，才将她打横抱起，朝沈府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