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2章 探路布庄

    炎炎烈日晒得直叫人站不住脚，中午摊贩已经少了许多回家都避暑去了，上午还拥挤的街道此刻变得稀稀拉拉空阔不已，街边还散落着碧绿却已经枯萎蔫巴的菜叶。

    小心翼翼地躲了好几天发觉并没有人找到自己，皇宫里也没有派出侍卫来逮捕自己，赵珉珉这才稍微放点心出来探了探路。

    许久没有吃东西，饿的脑袋直发懵，整个身子也是软软的没有力气，若真被人发现了恐怕还没有跑出两步便叫人抓住了。

    身上的那身太医服早就被赵珉珉脱了下来好好保管，全身上下值钱的也就这身衣服了，当时怕发现没有多带东西出来，现在想来真是悔恨不已。

    赵珉珉佝偻着身子穿着破烂衣裳，凌乱头发插着几根杂草，一点一点扶着墙根走动。感觉像是走到了天地尽头赵珉珉才算是到达了终点，一家当铺俨然立在面前，只不过没有人进出罢了。

    赵珉珉四下瞧了瞧像一只大老鼠一样溜进了当铺，隔着栅栏的老板看赵珉珉如此衣衫褴褛破败不堪，便急忙想赶她出去怕她踩脏了自己店里的地板。

    赵珉珉抓紧机会将衣服和自己原先在浣衣局头顶上常戴的那根银素簪子递给老板，老板一看不是什么好货，心里猜想着不知道是不是她偷来的肮脏东西。举起胳膊便想给她扔出去，赵珉珉又急忙拦下了。

    “老板您瞧瞧，这都是宫里的好东西，这衣服是上好的水蚕云锦，这簪子也是纯银的，好歹也能换两个钱吧老板，您再仔细瞅瞅。”

    赵珉珉几乎是要哭着乞求老板，老板却只说给她一两银子，赵珉珉好说歹说费劲唇舌才到了一两加一吊子铜钱。

    看着手里那两颗比黄豆稍大的银子，赵珉珉简直要喜极而泣。正欲好好谢谢老板，抬头正碰上老板色眯眯的一双眼睛止不住地在自己身上打量。

    赵珉珉此刻虽然脏乱，但是不难看出底子不错，老板的眼光直看的赵珉珉心里发毛，然而老板接下来的话更是让赵珉珉的鸡皮都长了起来。

    “像你这等货色若是去了青楼，顶是花魁，到那时有多少男人为你流连忘返，还需要在我这里为一吊子钱卑躬屈膝点头哈腰嗯？”

    赵珉珉拿了钱头也不回地转身飞快离去，老板瞧她没有那个意思也只是啧啧摇头暗自叹息没有了一桩好买卖。

    直到赵珉珉全身没有了力气才在一处僻静地方停了下来，不停地抚摸着胸口顺着气，方才跑的太快太急，现下嗓子眼如着了火般卡的难受，

    来到一个面摊前，摊主瞧她这副样子，随口说了句：“这里概不赊账。”

    赵珉珉递给摊主几个铜板，摊主看了看放进自己围裙的兜里，让赵珉珉坐在一个最不点眼的位置以防影响招揽客人过来吃面。

    看着摊主将面条下汤，又撒上葱花姜末，倒上佐料，赵珉珉的口水简直要流到了桌子上。

    摊主刚将面碗放下，赵珉珉便迫不及待地接过来拿起筷子开始狼吞虎咽，以前爹爹说这里的东西不干净不让她吃街边的东西，回家后让赵妈想尽心思做尽了好吃的给她送过去，她还挑三拣四的说这个不好那个不好。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她怎么也没想到她能有今日这一天吧。以前贪玩和赵妈出来购买东西，看着街边的乞丐总是涌起怜悯之心，缠着赵妈给他们点银子。现在她沦落到费劲唇舌想尽心机找人要钱了。

    思及此，豆大的眼泪从眼眶里直逼出来落尽碗里，赵珉珉又夹起一筷子面条混着眼泪一起吃下肚去，连汤也不剩一滴。

    一碗吃尽赵珉珉还想再来一碗，又想起以前听人说过，饿了许久的人不能吃太多，否则肠胃不适会撑坏的。只好忍住饿意站起身来，又递给摊主一些铜板，询问他是否知道赵立布庄在哪。

    由着摊主细细说来，赵珉珉心下记住，再三谢过摊主便开始启程了。在这京城自己已经是没有什么亲人了，如今家道中落赵府不复存在。

    以前巴结奉承的亲戚贵族如今提及赵府皆色变，恨不得昭告天下人自己和赵府没有一丁点关系。自己若前去求助，定会被人家赶出去或者送官府。

    赵珉珉思来想去，以前托赵管家将他女儿送进二皇子府，可见赵管家对赵家还是有些忠心念着旧情的，现在自己唯一能依靠的人也就只有赵管家一家了。

    即使不复从前那样，好歹自己不用再以天为盖地为庐了，也不用饥肠辘辘四处遭人驱赶了。

    赵珉珉一面赶路一面注意着不让别人发现自己，一旦察觉到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撒腿就跑，如此小心翼翼东躲西藏便多费些功夫，原本布庄离皇宫就建的颇远，赵珉珉用了好几天也没有到达地方，反而被自己绕来绕去迷糊了方向好几次走反了。

    从当铺得到的银子赵珉珉也是省吃俭用不敢乱花，客栈更是不敢住，生怕一不小心露了马脚被人送进官府，晚上赵珉珉便找个还算安全的地方勉勉强强蜷缩一团度过去，白天也吃些面啊包子什么的充饥。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月光如同潭水碎碎荡漾在地面上，天乌黑得很，可是月光朦胧倒也有片明亮。

    赵珉珉抱着双膝抬头仰望星空，寻找着最亮的那颗星子。他们说人死后便会化作天上的星子为自己的孩子保驾护航，护佑他们一生平安喜乐。可是找了半天，眼底的眼泪总是模糊了视线，无论擦去多少回，这眼泪就像总也擦不完似的。

    “爹，娘，你们是不是忘记珉珉了，你们在天上还记得珉珉么？为什么女儿这一生便过的如此艰难，你们真的在保佑着女儿么？女儿只不过是抗旨没有嫁给二皇子，便要生生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么？”

    赵珉珉仰头累了垂下头，原本流在脸上的眼泪一颗一颗地坠在地上，砸起一朵朵水花。

    “爹，娘，是女儿不孝，连累了赵家，如今也辜负了你们拼命将女儿救下的心意。女儿多想陪你们一块去了，只是大仇未报，女儿不甘呀。”

    “二皇子让赵家遭遇灭顶之灾，那云若雪更是踩着女儿的头爬上了高位，女儿如何能任由他们两个逍遥而自己吃苦受累受人欺凌。爹，娘，请你们保佑女儿，一定为赵家报仇啊。”

    赵珉珉声音逐渐低小，最后伏在自己的膝盖上沉沉睡去，脸上还挂着几行清泪。

    夜色如水，草丛里的小虫有气无力的尖叫着，露水渐渐凝结在翠绿狭长的草叶尖儿上，再远处的茂密树丛乌黑一片像是鬼魅居住之地阴森可怕，风吹过树梢发出呜咽之声，赵珉珉不自觉地颤抖两下，复又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