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章 装疯报恩

    章太医年纪并不太大，若说是这太医院资历最老成的那肯定不是他，偏偏宫中认为他是最好的太医。两个太监压着赵珉珉进了太医院来到一处隔间，章太医见赵珉珉的胳膊持续被他们压着，不禁皱了皱眉道。

    “毕竟是女儿家，你们这样压着也不合适。现如今已经到了太医院，我给她开副药让她吃了安睡过去就可以了。辛苦两位了。”

    两位小太监听此言便松开了赵珉珉的胳膊，赵珉珉倒也老实，许是太医院浓浓的药香味将她镇住了。

    章太医待两个小太监走后，自己坐在了桌子前，赵珉珉一时不敢妄动，只是站在那里眼睛滴溜溜四处看着。

    那张桌子上放着好几本医书，章太医随意拿过一本仔细看着。左边是一列柜子，分隔成了许多小抽屉，表明各种药材，以防找起来费劲。

    墙上还挂着一幅冬梅图，枝干斜生，点点绯红，趣味无穷。没有多于的缀饰，简洁大方。

    “跪了那么久，膝盖还受的住么？还是赶紧坐下好好揉一揉吧。胳膊也被禁锢了那么久，想必已经麻了吧。”

    赵珉珉不知道章太医这话对谁所说，可是这屋子里除了她和他，再无旁人。赵珉珉咽了口唾沫，努力镇压住眼底惊慌，任由垂下的头发挡住自己的面庞。

    不过他是为自己把过脉的，自己什么情况他最清楚。咬了咬牙，事已至此，再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遂拉开章太医面前的椅子坐下。

    章太医见她如此，抬头冲她明媚一笑，像是见到久别重逢的老故人一样自然，赵珉珉心头一惊，带着防备和疏离，开口道：“你为什么帮我？”语一出口，颤微发抖。

    章太医翻了一页书，好似自己什么也没有做过一般，沉静地犹如窗外的树枝，明明下午还在忍受太阳的灼烤，现在却不动地横插在窗口供养绿叶繁盛，说：“因为报恩啊。”

    屋内的火烛因为点少了而显得昏暗不堪，笔架的影子投在墙上变得庞大几乎映了半面墙，头顶的房梁上不知何时筑了一只鸟窝，一只燕子熟悉了这里的环境绕着房顶飞来飞去啾啾啾叫个不听。赵珉珉的视线被那只鸟吸引过去，很快又落到章太医脸上。

    章太医露出薄薄一层笑容，看着那只鸟解释道：“它自己擅自进了屋，见我对它没有什么恶意，就在这里安了窝，几年下来，我们竟相互陪伴成了好朋友。”

    赵珉珉点点头，见章太医对她没有什么恶意，若是想要告发她，大可在偏殿就对皇上说出实情。想来自己也是够冒险的。

    想出装疯这一出，若是换作别的太医，自己早就死于非命了。不过还是不明白刚才章太医说的报恩，自己没有在他危急时刻救过他，也没有什么东西赏过他，何来报恩一说呢？

    “自然了，不是报你的恩。我能在太医院当职，全靠三皇子将我送到这里来，否则我的医术再高明也没有什么用处。我知你是三皇子的心上人，所以救你一命，就当是报他的恩了。”

    赵珉珉心中苦涩，眼中瞬间氤氲一片，只得忍住了。良久换上一副轻快样子道：“多谢章太医。若来日我还有翻身机会，必定以厚礼想报。”

    说话间已是哽咽，在这宫里，肯帮自己的唯有这么一位向来没有交往的太医。

    章太医宛然一笑，取下毛笔沾了沾墨汁提笔写下自己的读书心得，同时说道：“既然说了报恩，那肯定是不求姑娘回报的。不过也希望姑娘能早日脱离苦海，寻得自己的幸福。”

    赵珉珉瞬间想抓住这根救命稻草不放，现在自己只能依靠他了，在他眼里自己仍还是隐水的心上人，可是她明白自己早就隐水抛弃了，隐水是指望不上了，眼下只有他了。

    赵珉珉伸手抓过章太医的宽大衣袖攥作一团，手里握着实物就更容易将自己内心流露出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落下来：“章太医可否再帮我一忙？”

    因赵珉珉那一抓，手中的毛笔不受控制向旁边划去，好好的一张纸便这样废了，微皱了一下眉瞬间恢复，抬头问道：“帮你出宫？”

    赵珉珉拼命地点头，后又觉得这样不够诚意，撒开了章太医的袖子跑到他的面前直直跪下，膝盖和地板相碰发出不小的声响，赵珉珉此刻快要绝望了，若是皇上查到别的线索她这条命就是真的保不住了。她的额头一下又一下重重地磕在地板上，瞬间红了一片。

    “求您了章大人，求您了，您救救我吧，您再不救我我就真的走投无路了。求您了章大人，您好人做到底，帮帮珉珉吧。哪怕去您府里做一个最最最下贱的奴婢也行，但请大人救珉珉一条命。”

    章太医哪里见过这架势，以前在宫外别人不信他的医术，没人找他看病，进了宫里虽然各宫娘娘奴婢见他都是恭敬的，也没有一个人这样磕头不断求他帮忙。

    “赵姑娘您先起来，您先起来。”章太医赶紧去扶她，可是赵珉珉却怎么也不起，章太医看着她的眼泪说着脸庞滑进衣襟，心下不由得有些松动。

    “我自当想尽办法。”章太医无奈说出这句话，赵珉珉听见仰头直直望向章太医，章太医再次说道：“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

    赵珉珉喜极而泣，觉得原本暗无天日的生活此刻突然生出了一个缝隙，外面苍白耀眼的光芒射进来，禁锢自己的那个蛋壳也在松动，好像突然能喘一口气了。

    “你可别再大声喊叫了，若是引来了别人我就不能救你了。”

    听完章太医叮嘱，赵珉珉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可是眼底的泪还是像上涨的潮水一般涌上来，滑进嘴巴尝到一股咸咸的味道。

    章太医还是给赵珉珉熬了一副安神药，只有她睡着，等来人的时候自己才好交代。看着赵珉珉熟睡的面孔，章太医不禁叹气。

    来到窗户前看着茂盛的枝叶压住窗口上方黑漆漆的一片，远处似见重峦叠嶂，影影绰绰一切都看的模糊。手指抠着窗棂眼神没有焦点。

    他已经救她一命，还要冒险帮她出去么？等她逃脱了皇上问起来自己又该当何回答？恐怕会被治一个办事不力的罪名吧。可若是留下她呢？让她恢复清醒再接受皇上的审判？还是继续让她装疯卖傻？恐怕整个皇宫都会讨论自己医术不精吧。

    左右都是为难，章太医不禁后悔当时冲动救下了她。现在给自己惹来这么大的麻烦。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