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荒原深处的风猎猎作响,除了虫鸣声外,这里隐约能看见远处微弱的灯光。
警方搜捕的脚步越来越近了。
辛方晋充血的眼珠僵硬动了动,喃喃:“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他并没有因这种自我暗示而放松多少,反而转过身,目光闪动看向谢思阳。
这个女孩除了最初开口说过话以外,一直沉默着没有哭喊,也很少有反抗的意思。一路上,她被拖着从工厂通风口逃离,又几次跌倒,身上沾着泥灰,脸色又过分白,不可避免看着有点狼狈。
辛方晋原本一直戒备着她开口求救,到现在才感觉有点意思,撕开她嘴上的胶带,笑了笑:“看你这么听话的份上,我就回答你一个问题。”
“……”
“没关系,你慢慢想,”辛方晋轻柔说着,刹那间,他的神情里却多了几分恶意,“反正,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没有给辛方晋带来多少儒雅气息,这一刻,他反而更像一名刀尖舔血的匪徒。
他几乎可以想象出谢思阳沉默的缘由,吓得发不出声音,抑或是心如死灰,放弃一切求生希望,无论哪一种,都能满足他恶作剧的心态,让他稍稍脱离那种极度紧绷的感觉。
下一刻,他看见被捆绑的少女抬起头,说:“所有问题都行吗?”
“当然,”辛方晋点点头,“这个问题不算数,你继续。”
“从厂房出来,我们有走了大概二十分钟,这里越来越偏僻了,路很陡很窄,地上全是小石子,我因此摔了好几次。”谢思阳毫无生气地望了眼四周,她似乎沉溺在绝望里,完全想不出还有谁能来救她,已经放弃挣扎,“但你来这里,肯定不是想自杀,更不想落入警方手里。”
“所以,”她深吸一口气,“你在等谁?”
这一次,辛方晋脸上的笑意陡然僵住
支队临时搭的小桌前,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
围在四周的警察大气也不敢出,唯恐发出声音。
只听电脑那边的声音微微一顿:“……告诉你也无妨,先生快来了。”
——先生。
这个日常中耳熟能详的称呼,却如同一丝冰锥刺入平静的湖面,众人的呼吸都急促几分。
刑侦支队或多或少有经手毒品犯罪分子的追捕,谁都知道这个普普通通的称呼在第一线意味着什么。
辛成阙本能察觉有些不对,他忍不住看了眼身侧的陆均。
这位看起来虚伪冷淡的陆警官神情依旧看不出什么,脊背却绷得很紧,下一刻,他霍然起身,边走边说:
“找熟悉临南山的人确认一下方位,定位发我手机上,一部分人跟着我上山。”
与长绥镇的嘈杂躁动不同,严家所在的别墅区一片沉静。
杨闻骆蓦然睁眼。
房间里的昏暗很好地遮掩了他微微恍惚的神情,许久后,他起身按开落地台灯。
柔和的灯光铺展开来,他的眼珠逐渐适应了这样的亮度,看清屋内的摆设。
这是在家里。
从朝贸大厦离开后,他便像一具行尸走肉那般回了家,拒绝了两个佣人关切的询问,一头蒙睡到现在。
他依然记得辛成阙当时惊愕、震怒的模样,记得他明明占据上风,却被自己一步一步紧逼进绝境的场景。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好得意的。
他在企图激怒对方的同时,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同样如利刃,重重刺向自己。ⓅΘ⓵㈧cīτγ.cΘм(po18city.com)
哪怕他拼命想要扭转命运,让它走向不可预料的将来又能如何?
错过的还是错过了。
局势再怎么变化,也改变不了谢思阳已经亲口拒绝他的事实。
杨闻骆坐在床上,低着头,神情颓然而涣散,他像是坠落深海快要溺亡的人,好不容易抓住了一块浮木,却在肺部还没得到一抹新鲜氧气时,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够不到岸边,而这块浮木因为承载不住他的重量而渐渐下沉。
水压越来越重,不断拉着他下坠,不出意外的话,咸湿的海水会再次浸没他的头顶。
他忍耐不住起身去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脸,随意用手抹了抹,连水珠浸湿了额前的碎发也不在意,然后拉开紧闭的落地窗,走到阳台。
阳台外夜风微凉,雨点急促而落,楼下的院中灯光明亮,在青砖板上投落下一块块阴影。
杨闻骆盯着看了许久,说不清自己是想出来透透气,还是单纯的想换个地方出神,他不由哂笑一下,就要收回视线回屋。
但就在那一瞬间,他看见一道身影连伞都没打,踏着雨中的青砖板,脚步匆匆,溅起些许雨花,走到不远处的角落里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许景江?
这个时间他怎么会在这里?
轿车引擎发动,看着立即就要走的模样。
杨闻骆微微一怔,在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转身回屋下了楼,抓起钥匙出门上车,以不远不近的距离跟上前面的银灰色现代。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举动是为了什么。
他只知道,在那段不为人知的记忆里,许景江曾是谢思阳长达多年的交往对象。
尽管后来他们分手,他也逐渐淡出了她的生活圈子。
但这个男人身上又是否隐藏着某些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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