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旁。

    此时，那于清雾之中，显现而出的熟悉面颊，不是旁人，正是那至从万圣城一役后，便几乎和消声灭迹无两样的白洛水。

    她凝看着眼前这，见到自己的娇容，便一动不动，似是陷入沉思般的叶凉，粉唇轻启：“怎么，你还在恨为师么？”

    呵...恨？

    心中，已经没有爱，哪又何来恨？

    叶凉心中冷笑了一语后，他那眼眸渐渐恢复平静，道：“我不明白，姑娘在说什么。”

    面对他这冷漠的话语，白洛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起身，然后以那暴露的清嫩玉足，踩着那鹅软石、露水青草，朝着叶凉缓踏而近。

    她踏至叶凉身前，任凭那微风吹拂的青丝尽扬，裙摆轻荡的伸出那雪白玉手，轻抚上叶凉面颊上的面具，似是心疼的轻启粉唇道：“这一路...”

    “一直戴着这面具，你应当很累、很苦吧...”

    咚...

    心房似是再重重一颤，叶凉那强忍下的心潮，再度翻涌而起：苦么？苦！

    这一路，历经风霜，由逃亡，到隐姓埋名，行走于世间，他不知承受了多少，又不知多少个日夜，于黑暗中，从噩梦中醒来...

    可是，纵使如此，他都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那个人，那个于万圣城订亲宴上，给了他一剑，断了他半生的人。

    但可惜，那个人，已然不在乎他了，所以，他苦不苦，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苦与不苦，与你何干。”叶凉执拗而冷漠道。

    白洛水闻言琉璃般的清眸里，泛起缕缕波澜，满脸心疼道：“你的事，若与为师无关，那这世间，还有什么事...”

    “能够与为师，有关呢。”

    呵...

    叶凉心中冷笑，到得现在，才来说这些，不觉得太迟了么？白洛水！

    白洛水看得他那，不知为何，渐渐变得冰冷的眼眸，似有些心疼般，柔语道：“凉儿，至从万圣城一别，为师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

    “念着你...”

    她说着，玉手触摸上叶凉脸上的那面具，道：“所以，你能不能让为师看一眼，哪怕是一眼，为师也心满意足了。”

    话落，她似想要揭开叶凉的面具，以一睹叶凉的真容，一解那所谓的相思。

    只可惜，白洛水还未真正将叶凉的面具揭下，叶凉便是直接抽身，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玉手。

    他道：“在下，实在不明白彼河神尊在说什么。”

    面对他的抽身、冷语，白洛水似是受得心伤般，黛眉露出忧愁道：“你当真...不明白么？”

    “是的。”

    叶凉冷漠一语后，道：“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倘若神尊没什么事，我便告辞了。”

    他说着，似是无情的转身而过，打算离开此地。

    “凉儿...”

    白洛水见他直接转身要离去，似是忍不住喊道：“为师当初那么做，是有苦衷的！”

    咚...

    心房再度重重一颤，叶凉那身下的脚，因她此语，似如重如千斤般，终是难以再跨出半步。

    久久，他才是喉间略显生涩的苦笑道：“苦衷？什么苦衷？！”

    面对他的问语，白洛水眼眸略显黯淡的对垂着螓首，道：“我不能说。”

    呵...

    叶凉那白皙的面颊，泛起了一缕冷笑：“是不能说，还是根本说不出。”

    他说到这，似是自嘲般的道：“行了，彼河神尊，差不多，便够了，回去吧。”

    话落，他似再度迈开步伐，打算离去。

    看得此景，白洛水似是急了般，喊语道：“我是为了你！”

    耳畔那熟悉的话语响起，叶凉再度顿住脚步，背对着白洛水，道：“为了我？”

    “嗯。”

    白洛水轻颔首，道：“当初，你于万圣城强行扰乱订婚宴，我若不那么做，叶擎天他一定会杀了你的。”

    “所以...”叶凉声音里听不出悲喜：“你那么做，是为了保全我的安危？”

    “是的。”

    “呵呵...呵呵...”

    叶凉忽然笑了，笑着笑着却又哭了，他点着头，呢喃道：“好...好一句为了我！为了我，你放任他人，随意欺凌于我。为了我，你在订婚之宴，众目睽睽之下，无情刺我一剑...”

    “又是为了我，你要嫁于叶擎天，成为那至高无上的擎皇之后！”

    他缓缓转过身，眼眸冰冷彻骨，一字一顿道：“白洛水，你还真是伟大！”

    白洛水看得他那，似可洞穿人心的冰寒目光，心中一颤后，道：“凉儿，你误会为师了，为师这么做，真的是为了你。”

    呵呵...

    叶凉听得她这话，不由再度冷笑出声：“为了我...为了我...可是，你根本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你...想要的是什么？”白洛水似试探般的问道。

    面对她的问语，叶凉以那深邃黑眸，死死地凝视着白洛水，道：“我想要的，是没有隐瞒的共进退，是不惧生死的执手前行！”

    “是纵使前方万劫不复，我亦愿与君、与卿共赴的愚蠢、纯粹之情！而非那己身硬抗一切，毁情毁心的愚笨牺牲之情！”

    他目光直直地盯着白洛水：“你...明白么？！”

    被他质问的心神激荡，白洛水以那琉璃般的水眸，呆呆的凝看了叶凉良久，才终是回过神来。

    然后，她似想通了什么般，踏步走上前，重新来到叶凉的身前，眉眼如水，温柔道：“以前不明白，但是现在，为师明白了...”

    “所以，以后，便让为师陪着你，陪着你并肩生死，面对那未来的磨难种种，坎坷道道，好么？凉儿...”

    叶凉闻言没有说话，仅是静看着她，一动不动。

    白洛水见他不语，边似怜惜的伸过手，揭去他那面颊上的面具，边玉眸温柔的缓缓启唇道：“从今以后，无论雨雪风霜、无论前路艰险，为师会陪着你...”

    “不瞒、不隐，不离、不弃...”

    “直到白首...”

    当得她那最后四字的吐出，她那玉手终是揭下了，叶凉那一直戴着的面具，那模样，似是揭下了叶凉的一切心防，揭下了他那一路的苦痛...

    “好么？凉儿...”白洛水望着他那似饱经风霜的面颊，柔语道。

    面对她的温柔问语，叶凉那不知何时，有着金纹流转而起的深眸，泛起缕缕波澜，道：“我也想，可惜没这机会了...”

    随着他这话语的吐出，白洛水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他那玄手，便已然覆盖上她那雪白的脖颈之上，以将其紧紧地掐扣而住。

    她感受着这一切，玉眸凝看着那，眼神瞬间冰冷，似是绝情绝心的叶凉，不由娇容微变道：“为...为什么？”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要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