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走近时，那人已经用黄沙将自己掩埋到胸口的位置了。腹部的青烟已经湮灭在黄沙中，但胸口的那一股，还在扶摇直上。

    “你这是在自掘坟墓？”赵春生诧异地问，虽然他明知人在绝望的时候，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当然，”那人也不顾形象了，弄得满头满脸的黄沙，“人都要死了，总不能去喂野狗，就先掘个坑吧。”

    “在菲洲，”赵春生淡淡地说，“犯了私通罪的男人，通常就是这样被处理的。”

    “你要不要帮忙，”沈洁也好整以暇地问道，“我是说，到了最后关头，你要不要我们帮忙。”

    “要，要的，”那人一抬头，眼睛里透露的，还是对生的无限留恋，“二位大哥大嫂，你们发发善心，救救我这个不幸的人吧。”

    “不幸，”沈洁忿忿地说，“我看你幸运得不得了。当初，你在火车上杀死你那个鬈发同伴时，怎么不说不幸了？”

    “那个鬈发女生，”赵春生大吃一惊，“原来是他的同伴儿？”

    “当然，”沈洁淡淡地说，“他们一道出来执行任务。捉到我后，在怎么处理上起了矛盾。这个毛人一气之下，就把她弄死了。”

    赵春生不说话，走上前去就是一脚。那人的头脸立即没入了黄沙之中，半晌才抬起来。

    他的眼睛，鼻子，嘴巴和耳朵里，都灌满了黄沙。一抬头，黄沙就扑簌扑簌地往下掉。

    他依然在哀求，还是得不到回应。赵春生突然想到一件事来，他立即付诸行动，将那人拽了出来。

    那人的身体已经没入黄沙。这么死拉硬拽的，他叫得如同鬼哭狼嚎。

    终于拉了出来，那人的身体只停留了一下下，又开始冒出无尽的青烟。赵春生在他身上搜索了一遍，这才问道：“你是真的想死了？”

    “是的，”那人已经有气无力，“死，有的时候，未始不是一种解脱。”

    “说来也是，”赵春生说，“那你就快点解脱吧。”说着，他又准备将那人往沙坑里扔。

    那人立即激动起来：“我说，我说还不行么？我，我，是燕京城内的大人物派来的……”

    “那，”沈洁立即接口道，“将火车扳开，中途抛下我们，也是你的杰作了？”

    “那个，”那人支支吾吾地说，“当然是我的手笔了。为了这个事情，我还带了些工具。”

    “你干嘛杀了你的女伴儿，”赵春生突然小小地八卦了一下子。问过后，他立即就笑了起来。

    “她不是我的女伴儿，”那人已经奄奄一息了。是渴的，赵春生递给他一小瓶水，“她只是跟我同来招待任务的。她是老大的女人，触碰不得，也得罪不起。看着不顺眼，我就把她除掉了。”

    赵春生打了个寒噤：这些个毛人，都他娘的是冷血动物！

    “那，”沈洁忿忿地问道，“你们杀那个大叔，我是说那个打旗语的值班员，又是为了什么？”

    赵春生提醒道：“他在车上，我们已经脱钩了。他不可能知道的。”

    “不可能知道？”沈洁大声地问道，“他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会不知道？”

    “那也不必问了，”赵春生说，“那些个毛人们，误将大叔当成咱们了……”

    “那，”看那人已经奄奄一息，沈洁抓紧了时间，“那个在沙漠中的女人。我说的是，那个化着烟熏妆的女人，她是你的什么人？”

    “她，不是，我的什么人，”那人又喝了点水，连头也抬不起来了，“她，跟我一样，都是老大的人。”

    “老大是谁？”赵春生问道。这才是他关心的问题，如果能指向那个人，那将是他巨大的成功！

    “老大，老大……”那人的体力即将耗尽，“我饿，我饿死了，能不能先给点东西吃？”

    “呶，”沈洁扔给他一包豆腐干，“这个豆腐干，能量巨大。你吃下去吧，好好地说，什么都有。”

    “呵呵，”那人接了过去，居然连拆包装的力气都没有了，“我连，明天，都没有了，还要什么别的东西呢。”

    “你的遗言，”赵春生说，“可以交待给我们，保证带到。”

    “真的么？”那人身上的青烟，继续腐蚀着他的身体。那人已经痛苦不堪，也虚弱不堪，“如果是真的，请只带一句话出去。”

    “啥子，”沈洁问道。

    “告诉我女儿，”那人伸出一个指头。

    “说吧，”赵春生说，“我们都听着呢。”

    “请，告诉她，”那人说，“爸爸爱她，爸爸爱她。”

    “那，你其他的家人呢？”沈洁问道。

    “其他的，”那人凄然一笑，“其他的？为了控制我，老大已经将我的家人全部铲除净尽了。我拼了命，只抢出一个，女儿。她，她在，米国的一座城市里……”

    “她的名字，”赵春生准备记录下来，“她在哪里，跟谁在一起？”

    “不用，不用了，”那人突然伸出一只手，指向了肩胛的位置，“那些个信息，都在这里，都在这里了……”

    那只手蓦地耷拉下来，那人的脸色也蓦地变了颜色。他死了，青烟还在继续。赵春生也头痛了一会儿。

    终于冷静下来后，他脱掉了那人的衣服，露出肩胛的位置。衣服里面空空如也，肩胛上面也是白白净净，空无一字。

    他们辩论了好久。沈洁突然叫了一声：“这里，有一道疤痕。”赵春生看了过去，果然是的。

    他伸手摸了一把，疤痕里面好像是有东西。划开之后，居然是根管子。管子里面，原来大有洞天！

    他俩小心翼翼地剥开管子，上面写着一行字：女儿信息，皆在慕容于震指挥部高祥参谋长处。

    高祥参谋长！二人苦思冥想了好久，那人好像早经不在慕容于震身边了呀。

    他在哪里？

    他们立马拨通了慕容烈的电话。很快地就得出一个结论，高祥参谋长，早调回季湖海的身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