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橡皮子弹，但是却可以打爆人的眼睛。牟占生今天，就栽在了这粒橡皮子弹上。

    他的右眼瞎了，一股清水流淌了出来。他伸手去摸，那里已经变成一个凹陷。他清楚，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再用这只眼睛，去看亲爱的战友们了。

    他举手投降，对方的指挥官走了过来。

    一看情况，对方的指挥官立马大发雷霆：“是谁，是谁干的？都是自己的战友，能下这么重的黑手么？”

    枪手立马站了出来，是一名新兵。然而，他的枪法奇好。新兵一脸的青春痘印，他站在那里，开始瑟瑟发抖。

    牟占生走了过去，对着蓝军的指挥官敬了一个礼：“中校同志，他用的橡皮子弹，这是合乎规定的。”

    “是，是的，”那名新兵还在那里筛糠，“指挥官同志，他趴在那里，我都不知道他是一个人。我还以为是一块石头呢。”

    啪，啪！蓝军白军立马左右开弓，打得那名新兵一个七荤八素。牟占生制止了他，随后他就被蓝军指挥官送到了战地医院里。

    半个小时后，慕容于震出现在了牟占生的床头。

    手术已经结束，牟占生的意识已经恢复清醒。见到司令员驾到，他想抬起头敬个军礼。

    “不用了，不用了，”慕容于震赶紧迎了上去，“你现在是特殊时期，军礼就免了吧。”

    问候已毕，慕容于震忽然对着蓝军指挥官发起了脾气：“不是早就说过了么，演习的时候，也应该注意分寸。”

    “是的，司令员同志，”蓝军指挥官根本不敢忤逆一点慕容于震的意思，“我回去之后，一定好好地检讨错误。”

    “不是错误，”牟占生说，“这最多只能算是一次失误。况且，士兵对着已经出现的目标开枪，那也是天经地义的。”

    “是的，”蓝军指挥官说，“他用的是橡皮子弹，是合乎规定的，司令员同志。”

    “可是，”慕容于震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了，“他是参谋长！参谋长，你懂不懂，一只眼睛的参谋长，对于我这个司令员来说，是多么大的嘲笑！”

    “恢复之后，”牟占生说，“我可以申请转业到地方，司令员同志。”

    “你不要激动。”慕容于震说着，自己倒先激动起来，“我还听说了，在进攻之前，有两个传令官，司令部的传令官，阵前脱逃被逮住了。”

    “已经押送禁闭室了，”牟占生报告说，“这，也不关他俩的事呀。”

    “不关他俩的事情，”慕容于震激动得双眼发红，“不关他俩的事，关谁的事情呢？依我看来，一定要严肃军纪，灭了这两个害群之马！”

    牟占生不敢再反驳了。依他对慕容于震的了解，再反驳下去，只会更加的激怒他。

    一个小时后，慕容于震离开了。两个小时后，一个消息像只风筝一样，在战地医院传开。

    那两个传令士官，一个年轻的白净的，一个年纪稍长的络腮胡子，都在阵前被处决了。

    枪是慕容于震亲自开的。那两个人立即脑浆迸流，当场毙命。

    牟占生随即感到一阵莫名的悲哀。参与警戒任务的，就是那个称职的上尉连长，徐文强。

    他后来原原本本地对牟占生还原了当时的场景。

    检阅台前，两名备受依赖的传令士官被叫了过来。他们的身上，已经捆上了绳子。

    内情人知道，戴上铐子还不可怕，可怕的是捆上了绳子。一个自从捆上绳子，就意味着生命进入了倒计时。

    “报上名字来，”慕容于震威严地喝道。

    “李梦金，”年轻的白净士官嗫嚅道。

    “李向阳，”络腮胡子也嗫嚅道。他俩再也不见了当时的傲慢和偏见，有的只是老鼠一般的萎靡不振。

    “年龄，”慕容于震喝斥道。

    “二十四，”李梦金说。

    “二十九，”李向阳也说明了年龄，“司令员同志，我的家里，还有老母亲，妻子和女儿……”

    “谁问了你那些？”慕容于震气得咬牙切齿。要知道，今天牟参谋长受的伤，他是一定要找到替罪羊的。不然的话，他就会睡不着觉！

    “你们俩就要上路了，还有什么话要讲？”慕容于震的身边，是徐文强连长。他见慕容于震已经不说话了，就接口说了一句。

    “是的，遗言，”慕容于震接过话茬。

    “我们，”李梦金回看了一眼李向阳，“要求用纸笔写下来，可以么，司令员同志？”

    “呵呵，”慕容于震冷冷一笑，“到现在了，才知道我是你们的司令员同志啊，太迟了，太迟了。军人做事，雷厉风行，既然说是叫你们说，就一定帮你们送达！”

    “说吧，”徐文强也急不可耐了。对于这两个逃兵，他是必须要枪决的。、

    “爸，”李梦金忽然抬头向天，“我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呀。当初，因了你的庇护，我才到了部队。爸，你在天上，现在听到了没，儿子给你丢脸了，丢脸了呀，爸！”

    “快往下说，”慕容于震说，“别在这里打悲情牌。军人，死也要站着死，死也要得顶天立地！”

    他俩果然说了些儿女情长的话出来。李梦金说得最多的，是给他的一个叫做小臭儿的女朋友。他嘱咐她一定要嫁个好老公，再生一窝孩子，最后过继给他一个。

    李向阳交待了后事，就一直在嘱托女儿一定要好好读书，千万不要耍大牌子。不然到了父亲这一步，任是谁也就救不了了。

    “说完了没，”慕容于震一听说得这么啰里巴嗦，不禁皱起了眉头。他吩咐手下要好好地记下来。徐文强连长微微一笑，一指他的摄像机，“都给录下来了，司令员同志。”

    “也好，也好，”慕容于震说，“这个样子，也好给家属好好看看他们的怂包样儿！”

    “准备好了没？”慕容于震回头看了一眼徐文强连长，“我要亲自开枪，毙了这两个狗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