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拎着四五个大矿泉水瓶子和食品，回到了泉水边。每个人都没说一句话。

    沈洁一看，立即激动得不行。一番大快朵颐后，她开始去清洗瓶子，大胡子拒绝了：“你知道么，大小姐，这么一个瓶子背后，都是一条鲜活的生活哎。”

    “那也要清洗呀，”沈洁就不明白了，“如果说是遗物……”

    赵春生示意她不要再说了，两个男人心情低落，都难受得要死。沈洁不再说话了，默默地清洗完，又灌满了水。

    离开胡杨林时，赵春生回望了一眼。他在心里默默地发了一个誓：等到他们解决掉义和派的那一天，一定要回来好好地安葬这几位逝者。

    有了水和食品，大家走得也坚实许多了。终于，站在另一片胡杨树上，赵春生发现了出去的路。

    “往左，”赵春生说，“十点半钟方向，有一道坝子一样的东西，看不很清楚。不过，据我的估计，那道坝子背后，应该有人烟。”

    沈洁一拍大胡子的背，“你，叫你来，是当我们的向导。你，都做了些啥？”

    大胡子一摊双手：“我啥也没做呀。”

    “那还要你干球！”沈洁说着，又踢了他一脚。赵春生止住了她，“在沙漠中，大家一定要团结一致。”

    “还有多远？”沈洁恨不得自己爬上去看。赵春生说，“大概有十几里路吧，幸亏不是海市蜃楼。”

    “你又怎么可以确定不是？”大胡子冷冷一笑，“尤其是在黄昏时分，是很容易出现那些个东东的。”

    大家一看，果然到了黄昏时分。沈洁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咱们又走了一天了么？”

    “恐怕是的，”赵春生说。

    “我说呢，”沈洁说，“难怪咱们的肚子时总是咕咕的叫呢。”

    “什么叫咱们的，”赵春生微微一笑，说，“你听到我的肚子叫了么？”

    “听到了，”沈洁诡异地一笑，“你不知道么，我就是你肚子里的一条蛔虫呢。”

    大家停了下来，使劲地吃了一回，又喝了一回。由于是看到了人烟的方向，大家也就没那么保守了。

    “吃掉一切，轻装前进，”沈洁说，“喝光一切，轻装前进。”

    赵春生笑了笑，说：“你说得倒是很轻巧，万一不是呢？岂不是又要傻眼了呀。”

    “只要一直向前，总会有办法的，”沈洁坚决地说。她说话时，还在空中划了一个手势。

    “一直向前，”大胡子说，“有时也会死得很难看。”沈洁反手就在他的脊背上打了一巴掌。

    “臭胡子，”她斥骂道，“不会说一句好听，尽找些难听的说。”

    终于到了那道坝子，三个人一看到坝子后面的村子和灯光，立即感动得叫了起来。

    随后，三个人往坝子上一躺，就打起呼噜来。三个人，沈洁是女生，睡觉从来不打呼噜的，这次也破例了。

    据说，人在极度困乏时，是会出现一些个意外的，比如他们这次。清醒之后，三个人在一起诉说着不远的未来。

    “我要找一户人家，先宰一只鸡来吃，”沈洁说。

    “我想要去喝一壶酒，黄酒或者白酒，”赵春生说，“不过咱们在执行任务，就只好改成啤酒了。”

    “我要去找个女人，”大胡子说，“哪怕是个寡妇，或者老女人都行。”

    “真没出息，”沈洁低声地斥骂道，“也不怕人家老公打断你的狗腿。”

    谁知，大胡子嘿嘿一笑，“我的狗腿，已经给大哥打断后又接起来了。这一次，就不会再被打断了。”

    走到了村口，赵春生忽然说道：“大胡子，你也送我们到了这里，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不要，”大胡子说，“我知道，我已经无处可去了。”

    “那可以回家呀？”沈洁惊讶地说。

    “那更不要了，”大胡子说，“我们这些人，已经早就变成透明的了。回到家里，只会给家人带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赵春生默然了一会儿，从手上取下一块手表来：“大胡子，这次分别，也没啥好送你的。这块虽然不是劳力士，也值一些钱。你就先出去躲避一阵子吧，等事情平息了再回老家。”

    大胡子对着赵春生鞠了一躬：“大哥，祝你们一路顺风。”说着，他就朝村子的另一头走去了。

    半个小时后，他俩出现在另一条国道附近。车子是临时从农户家租来，给了他一百五十块钱，农户大哥觉得很划算。

    “下次再来这里时，”农户大哥说，“一定记得还要来找我。我不在时，我老婆也可以送你们。”

    国道上面车来车往。没有两个小时，他们就真的来到了之前的目的地：天福宫。

    一看是这个地方，沈洁就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赵，大哥，咋又到这里来了呢。”

    “你害怕么？”赵春生拍了一下她的脊背。

    “是呢，”沈洁说，“你想啊，咱们的行踪，已经给出租车司机给发现了。如果他们在这里张开了网，等待咱们自投罗网呢？”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最安全，”赵春生说，“这次出来，安全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弄到可靠的情报。”

    “就是那个人的身份，”沈洁说，“其实咱们可以通过其他的方式得到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赵春生说，“一千八百多年前，咱们的先人三十六人，就敢深入虎穴，咱们又有什么不敢的？”

    “……”沈洁不再言语。她知道，身边的这个男人，已经有了铁一般的意志和狼一般的习性。

    天福宫内灯火辉煌，一片祥和的气息。原来，这里正在举行一声道家的盛会，五湖四海的宗师，正齐聚这里，纪念两千年前的天师张道陵。

    “呵呵，”沈洁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咱们之前的那个教官，叫做张贵富的，赵大哥还有印象不？”

    “就是接替唐萍的那个，”赵春生说，“我有印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