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早在三四个月前，吕征在它乾城西域都护府大门前贴出了露布，上面一一标明了招募军卒的条件。“其一，身经三十战。其二，斩首超过十级。其三，遵守十七禁令五十四斩。其四，其他考核合格的士卒。”李傕和西凉军诸将大马金刀地站在露布前面，一字一句地读着这一份露布。经过数年的熏陶，这几个大老粗，每个人肚子里也有了千余个字儿。

    “他奶奶个熊！这他娘的是在挖墙脚嘛！赤裸裸地在挖墙脚！怎么就没人管管呢？不行！不行！我要去找康侯爷说理去！”李傕终于看明白了，他一拍大脑袋转身就要走。现在的西域，一共有两支大汉军队，一支是突骑，一支便是西凉军，突骑是吕征的部曲，对主公的支持自然是实打实的。这一张露布，明摆着就是写给西凉军看的！不是挖墙脚是作甚？

    “老李，别走！”郭汜一把就拽住了他，将嘴巴凑到他的耳朵边儿上，压低了声音说道。“老李。老桑杰给我们四个每个人都送了两百斤黄金，要我们高抬贵手，敢情你是打算不要喽？再者说来，除了西凉军，还有西域各国的军卒，甚至还有监狱里的强盗呢。”

    话一说完，郭汜作势儿要走，李傕连忙一把将他拽住，原来满脸的怒气瞬间便化作了春风一般的笑容。“哎呀呀！老郭，你莫要走嘛！咱老李不过是一时口快罢了！你莫要当真，莫要当真呀嘛。我说老郭，可是十足真金？莫要用那些裹了铅块儿的金子来糊弄我。”

    郭汜把脸一扳，一拍胸脯，正义凛然地说道：“那怎么行？想当年咱们老哥俩儿为董太师征战一辈子，家底儿不过才是三十斤黄金，如今一下子就是二百金，怎么能让人糊弄了？你放心，我找了四五个金匠看过，十足真金！咱老郭给你打包票！真正的十足真金！”

    一听这话儿，李傕立刻就心花怒放了，他清清嗓子，满脸严肃，义正言辞地朗声说道：“这个??????天雄将军的任务最重，大家都是汉军嘛，这个??????兄弟部队嘛，相互支援一下，人员流动一下，也是正常的嘛！这个事儿，咱老李撂个话儿，咱老李举双手双脚支持！愿意走的，我敲锣打鼓欢送！日后发达了，切莫忘了老部队！要记得常回家看看！”

    李中郎的一番义正辞严的讲话，和以大局为重的态度，立刻为他赢得了许多声望。只是无人知道，事后李中郎又去找了老桑杰，两个人嘀嘀咕咕说了一刻钟的话儿，这才携手揽腕走了出来。显而易见，两个人的这一番会晤都达到了目的，是实实在在的双赢。

    西凉军的四位中郎大开绿灯，以至于有五六千西凉劲卒投入了吕征的麾下。纸里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这事儿终于被龙骧将军徐荣知道了，他立刻便怒气勃然了。徐荣找到康侯爷，义愤填膺地要人。此时，康侯爷正在看一本书，那是道德经，严家老店出的精装本儿。

    “原来是老徐呀！来来来，快快坐下！来人，看茶！不不不！上酒，上好的西域葡萄酒，龙骧将军就喜欢的那一种！”康曼提满面春风，笑着说道：“老徐，你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儿呀？”徐荣当下耐着性子，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讲清楚了，同时还揭发了李傕四人收受贿赂，贪赃枉法之事。“大司马的儿子开的头儿！我是管不了了！就看康侯爷您的了！”

    “康侯爷，无论如何，这是赤裸裸的挖墙脚儿！还有明目张胆的受贿！此风不可长！一定要严肃处理，以儆效尤！”徐荣一拍案几，怒气冲天地吼道。“哎呀呀！竟然有这么严重？”康侯爷将一双镶金的牙筷递到龙骧将军的手里，自己也提起了另一副镶金牙筷。

    “来来来！我们边吃边聊，正好到饭点儿了，吃饭是人生最重要的事儿，之一！”自己的顶头上司如此相劝，总不能不知好歹吧，无奈之下，徐荣只好半推半就拿起了筷子。还真别说，康侯爷的家厨整治的饭食，确实比军营中的大锅饭强上太多了，徐荣吃得过瘾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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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着龙骧将军怒气渐消，康侯爷这才打开了话匣子。“我说老徐呀，这些士卒有没有正常的调动手续？”“自然是有的，若是没有，李傕他们的人头早就被我砍下来了！”徐荣双手抓着半只烧鹅，正在使劲儿，他一边吃一边答道。“太奶奶的！这烧鹅太好吃了！”

    “老徐，你喜欢就好，来人，让厨子再烧上两只，不！四只，给龙骧将军带回去，别忘了再捎上一坛子上好的西域葡萄酒。”康侯爷放下筷子，饮了半杯西域葡萄酒，这才开口了。“既然有正规的手续，就不算贪赃枉法，不过是左手倒右手罢了，西凉军也是汉军嘛。”

    “啊？”龙骧将军立刻就傻眼了，他嘴巴里正咀嚼着烧鹅，立刻也停下来了。可不是咋地？西凉军也是汉军，左手是肉，右手也是肉，吕征任务重，抽调些精锐给他也是正常的。这事儿要是犯在董太师手里，你拒绝给董旻董璜调兵??????想到这里，徐荣的冷汗刷得就下来了。自己的这一番作为，若是被小耳朵捅上去了，不就是典型的拥兵自重吗？

    他连忙三口两口吞下嘴里的烧鹅，顾不得满手的油腻，俯身便行了大礼。“徐荣莽撞了！徐荣知罪了！还请康侯爷救我！”康侯爷双手虚扶，连声笑道：“起来！快快起来！我说老徐，你且起来，听我一一解说。”徐荣只得坐直了身子，定定地看着康侯爷，脸上仍然是惊惧不安。“老徐，大家都是老同事了，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大司马用人，从无门户之见！”

    “你过来也有些年头了，可曾见过大司马当你们是外人？我跟随大司马一十四年，大司马的为人，我也曾仔细揣摩过。端的是一秉大公，对事儿不对人，五湖四海也好，各个山头儿也好，他总是能一碗水端平的。说实话，吕征这样做之前也找过我，我也是点过头的。”

    一听这话，龙骧将军的心立刻便放回了肚子里，康侯爷说得没错儿，这样屁大点儿的小事儿，大司马是决计不会放在心里的。可是，他心中的疑惑更盛了，康侯爷和吕征为什们这样做呢？“老徐，咱老康说句实话儿，西凉军一向比较穷，吕征给些补偿也是对的。你仔细想想看，投到吕征军中的士卒都是何等样人？怕都是骄兵悍将，害群之马吧？这拨人走了，你整顿军纪，严肃纪律是不是比以前要容易多了？”康侯爷提起牙筷吃了一口菜说道。

    “康侯爷，您老不说我还真没想到，的确如此！”虚荣立刻就恍然大悟了，隐约之间，他突然想到了一些什么，这个事儿怕不是一条铁链上面的一环吧？“老徐，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喽！吕征此次出征，面对的都是异族，那帮子调皮捣蛋的家伙儿，与其留在大汉惹事儿，不如让他们去国外撒野好了！至于你的损失，大司马从凉州、司隶选拔了一万五千百老兵，明日就到，我拨给你一万人好了！怎么样，满意了吧？”康侯爷微笑着看着徐荣说道。

    “满意！满意极了了！”徐荣的脸上突然一僵，他终于意识到了，他奶奶个熊！如此一来，老子岂不是亏了两百斤黄金吗？陪着顶头上司用完饭，徐荣懊恼地走出了都护府，两百金可不是小数目，老子咋就这样蠢呢？唉！大司马说得好，没文化的确没前途！

    “徐将军请了！”就在徐荣懊恼之时，一个充满沧桑的声音说道。徐荣抬头一看，竟然是老桑杰，他的脸上立刻便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哎呀呀！老先生这是从何而来呀？”“龙骧将军请了！听闻将军喜欢西域葡萄酒，天雄将军特意让老奴送了几坛过来，请龙骧将军验看！”说完他一抬手，缓步向前，带着徐荣来到一辆看上去很朴素的辎重车前。片刻之后，徐荣满面春风地下车了，五个硕大的木箱，每个箱子里是一百斤黄金，吕征手面儿真大！

    “那就多谢天雄将军了！”徐荣将嘴巴凑近老桑杰的耳朵，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知道它乾城内有一座监狱，里面关着八九百马匪沙盗，过几日就要被砍头了。”老桑杰的脸上立刻就露出了微笑，就像千年老狐狸遇到了小鸡儿一样。“那就谢过徐将军了！说实话，小主公好的就是这一口儿，西域诸国监牢里的重犯，如今都到天雄军来了，加起来总有两千多人了，自然，都是用钱买出来的。再有了这八九百，足以组成两个部喽！”

    “他娘的！天雄军都快成了亡命徒部队了！”看着老桑杰远去的背影，徐荣长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