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北平郡,上垠城。
公孙范飞快地奔入大堂,还没有站稳便大叫道:“兄长,张扬撤兵了。”
公孙瓒不解道:“撤兵?张扬撤兵了?”
“没错。”公孙范连连点头,道:“斥候刚刚带回的消息,张扬麾下分散在外的大军尽数撤退,一支没留,连张扬本人也从代县撤走,看起来根本
没有攻打蓟县的打算。”
“蓟县钱粮无数,兵器铠甲数不胜数,张扬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公孙瓒凝声道:“张扬此举一反常态,恐怕另有文章。”
公孙范疑惑道:“兄长是说,张扬有可能是故布迷阵,先佯装撤退,待蓟县放松警惕之时,再回戈一击,偷袭蓟县?”
“当是如此。”公孙瓒继续道:“算算时间,士起也该回来了,不管张扬有什么谋划,定然逃不过士起的双眼,到时候一问便知。”
公孙瓒话音刚落,堂外人影一闪,关靖已经推门而入,抱拳躬身拜道:“靖参见府君。”
公孙瓒连忙起身将关靖一把扶住,拉着关靖的手臂直趋席上,问道:“士起无需多礼,此去代县,不知张扬如何答复?”
关靖缓了口气,向公孙瓒道:“府君,恐怕我等皆误会张扬将军矣。”
公孙瓒闻言脸色一变,问道:“此话怎讲?”
关靖道:“世人皆言张扬将军狼子野心,残忍嗜杀,依下官之见,多有谬误。张扬将军起于黄巾贼寇,从前种种,多为生存所迫,但其自北上以来
,何曾苦过我汉人百姓?至于各族胡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府君不也多次想要将胡虏斩尽杀绝。世人妄自揣测,以讹传讹,不足为信。”
公孙范不解其意,问道:“士起大人有话直说便是,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作甚。”
关靖无奈道:“府君,张扬将军已经以八百里加急向陛下上表,请府君为幽州牧。”
“果然如此?”公孙瓒惊异道:“难不成张扬不是诓骗我等夹击刘虞,乃是确有其事?”
公孙范亦不信道:“偌大一个幽州,张扬会有如此好心?只怕其中有诈。”
关靖反问道:“以如此之势,整个幽州张扬可以轻松收入囊中,有何必要诓骗我等。若是张扬想当这幽州牧,整个幽州又有何人能阻挡他?况且幽
州地处边陲,远离中原,朝廷鞭长莫及,便是想要征讨也无法调集大军,不然也不会任由张举贼子逍遥如此多的时日。”
公孙瓒依旧不信,道:“张扬平白无故将幽州让与本将却是何道理?若是没有弄清其中原由,本将不能心安。”
关靖道:“张扬将军志不在此。”
公孙瓒不解道:“不在幽州,难不成其想要并州?并州牧丁原可不是易与之辈。”
“也不是并州,张扬将军身为护匈奴中郎将,自然得去河套。”
“河套?”公孙瓒低头掠了舆图一眼,道:“河套沃野千里,紧邻中原,确实乃是一处天然牧场,然而,河套蛮夷混杂,汉人稀少,张扬此去莫不
是自讨苦吃?”
关靖道:“张扬将军身为护匈奴中郎将,进驻河套名正言顺,再者说,张扬将军此番所作所为已彻底得罪幽州大小世家,就算能全取幽州也必为世
家所不容,迟早为世家所害。”
公孙瓒点点头,道:“如此说来,张扬表奏本将为幽州牧乃是真心实意?”
关靖道:“下官以为的确如此,张扬将军没有丝毫理由诓骗我等。”
公孙瓒点头道:“如此说来,确实是我等误会了张扬将军,来而不往非礼也,本将是不是也得表示表示,感谢一下张扬将军的心意。”
关靖低头沉思片刻,道:“府君何不上奏天子,将刘虞勾结鲜卑,意欲谋害张扬将军和我军的事如实禀报,坐实刘虞的罪名,如此一来,也算还了
张扬将军的人情。”
公孙瓒点头道:“如此甚好,不知刘虞现在何处?真的被张扬将军活捉了?”
关靖点头道:“确实如此,而且刘虞老儿命不久矣,张扬将军决定返回马邑之后,在管亥将军和三千将士的灵前斩杀刘虞,祭奠英魂。”
公孙瓒悚然道:“这张扬还真是胆大妄为,皇亲国戚说杀便杀,只是管亥将军及阵亡将士于本将有恩,本将当亲自前往吊唁,还请士起再跑一次,
随本将一同前往。”
关靖抱拳道:“府君英明。”
五日之后,马邑城外。
激昂的战鼓冲天而起,一队队全身披挂的士卒径直来到马邑城外的高台之下。这时张扬刚刚率军返回马邑,他甚至都等不到回城休息一下,立刻便
是以刘虞祭奠管亥等将士。
高台之上,盛放管亥的那口硕大木棺依然一动不动地停留在那里,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高台之下,突兀地出现一截木桩,头发散乱,狼狈不堪的刘虞被绑在木桩之上,两眼黯淡无神,嘴角隐隐还有干涸的鲜血,想来这几日并不好过。
张扬纵马直接来到高台的下方,猛地一勒马缰,狮鬃兽人立而起,昂首长嘶一声,张扬端坐马背之上,表情无比寒凉。
狂乱地马蹄声惊醒了刘虞,无力地抬起头来,那道如同魔鬼一般挺拔身姿映入刘虞的眼帘,无尽的绝望悄然爬上他沟壑纵横的面庞。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张扬径直来到高台之上,伸手抹去木棺上厚厚的积雪,回头望着台下神情肃穆的三军将士,怒吼道:“杀我兄弟者,必杀之!
”
猎猎北风将张扬身后那面满是破洞,烟熏火燎的陷阵营大旗狠狠荡起,仿佛在应和着张扬的怒吼。
高台之下的数万将士顷刻间便被张扬激起了胸中的仇恨,纷纷声嘶力竭怒吼起来:“杀!”
喊杀之声震动天地,各种兵器在空中疯狂舞动,令人窒息的杀意在整个天地之间回荡,笼罩在马邑城的上空。
张扬猛地将腰间天胜刀拔出,高举过顶,激昂的喊杀声戛然而止,无数双充满杀意的目光紧紧凝聚在张扬身上。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张扬一步一步走下高台,缓慢,却无比坚定,仿佛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阻挡他。
斜指向大地的天胜刀随着张扬的脚步摩擦过地面上的石子,发出清脆的响声,温和的阳光冲破浓重的乌云,凝聚在张扬的身中的天胜刀上,一抹寒
光正照耀在刘虞的脸上。
刘虞面如死灰,干裂绽开的嘴唇满是鲜血,沟壑纵横的面庞说不出的苍老,披散的乱发在数日之间全部变得一片雪白。
终于,张扬并不高大的身影将刘虞笼罩,刘虞感觉一阵窒息,就如同溺水之人一般,努力张大嘴巴,呼吸着新鲜空气,但那个如同魔神一般的身影
却始终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张扬本以为自己会将刘虞千刀万剐,而且前世作为杀手的他绝对有这个能力,但看着这个如同普通老人一样的刘虞,张扬长叹一声,决定给他一个
痛快。
张扬踏前一步,一手抓住刘虞披散的乱发向上一提,刘虞耸拉下来的脑袋便被轻易地提了起来,寒光一闪,张扬手中的天胜刀毫无阻挡地划过,一
颗鲜血淋漓的头颅就这么被张扬随意地提在手中。刘虞双眸紧紧闭上,嘴角挑起一抹微笑,神色无比安详。
张扬随手将天胜刀丢在地上,转过身来对着高台上管亥的木棺仰天怒吼:“管亥英灵何在,阵亡将士英灵何在?本将今已手刃刘虞,诸位英灵不远
,可以安息了!”
张扬身后,三军将士齐齐单膝下跪,献上自己崇高的敬意。
“圣旨到。”
一声大喊从不远处响起,在三军将士错愕的目光下,一支威严的虎贲郎径直来到大军近前。
毕岚手执天使符节,昂然来到张扬面前,朗声道:“大汉伏波中郎将,领护匈奴中郎将张扬接旨。”
张扬随手将刘虞的脑袋丢在一旁,单膝下跪道:“臣张扬接旨。”
按道理来说,张扬不曾沐浴更衣,摆出香案,更没有双膝跪下接旨,相当的不合规矩,但毕岚显然并不计较这些,朗声宣读道:“陛下曰,张扬自
整军北上,先平定匈奴,后与鲜卑大小十余战,所向睥睨,更是阵斩鲜卑大王魁头,扬我大汉天威,今特封张扬为陷阵将军,冠军侯,领护匈奴中郎将
,都督北疆军事。”
张扬双手高举过顶,沉声道:“臣接旨。”
毕岚将圣旨交到张扬的手中,亲自把张扬扶起,肃立一旁的张扬麾下众将和刚刚赶到的公孙瓒纷纷簇拥过来,向张扬道贺。
公孙瓒曾在洛阳呆过不少时日,毕岚一眼便认了出来,道:“不想公孙大人也在此处,正好,省下咱家多跑一趟,公孙大人接旨吧。”
公孙瓒翻身拜倒,朗声道:“臣公孙瓒接旨。”
张扬立身于毕岚身后,他可不愿再下跪,好在现在也没人敢说他。
“陛下曰,公孙瓒先是剿灭张举逆贼有功,后又助张扬将军击破鲜卑,赐爵关内侯。”
“臣公孙瓒接旨。”
毕岚微微一笑,正欲向两人要点好处,不想正瞥见一旁刘虞的头颅,惊道:“这这不是刘虞大人,怎么”
张扬眉头一皱,目视吴用,吴用会意,向前在毕岚耳边低声道:“岚公,借一步说话。”
第一百六十章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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