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黑袍青年的话，秦易心头狂跳，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还想再问，那黑袍青年却不耐烦再答。只是指着手下提进来的木桶，随口道：“行了少他妈的废话，趁还有时间，安心享用美食。”

    说完，他领着两名手下转身就要离去，但刚走两步，像是想到什么，又回头补了句：“待到时间，便来接你们给我家老祖贺寿！”

    昏暗的监牢内，仅有几盏烛灯可供照明，烛光摇曳，明灭不定。

    凭借着微弱的烛光，秦易看到那木桶内盛着热腾腾的白米饭。

    迟疑了小会儿，秦易还是走到那木桶旁，抓起一把白米饭大口吞食，这白米饭不同以往，香气逼人，是用灵泉洗刷过的，他现在继续要个晋升的契机，这样才有机会逃出去。

    然而就在秦易狼吞虎咽之际，他身旁忽地传来一道幽幽啜泣之声。

    他回首望去，见牢房角落内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面色凄苦，老泪纵横。

    老人不见了左眼，眼眶空洞洞，甚至可见内中森森白骨，老人这幅模样，在这幽暗的烛光映衬下直让人脊背发凉。

    这道啜泣声似有魔力，引得牢内其他人也开始抽泣起来，不多时，哭声此起彼伏，在整座监牢内蔓延开来。

    秦易手中动作一僵，忍不住出声询问道：“老丈，你们为何哭的这么伤心？”

    “老头我宁愿饿死，也不吃那些魔头的饭食！”老人哭声一止，指着秦易手中饭团怒道：“你就尽管大吃罢，左右不过最后一顿，若是吃撑死，倒好过让魔头当做修炼鼎炉！”

    最后一顿？修炼鼎炉？

    秦易闻言一惊，手中饭团遽然滑落，米粒散了一地。

    靠！

    所以进献的意思是让他堂堂远古医神去当……修炼的鼎炉？

    一万匹草泥马在心里奔过，一股彻骨寒意从脊椎直透脑髓，秦易气的握紧拳头：“我竟糊里糊涂成了魔头的……修炼鼎炉！？”

    月凉如水，五鬼峰上张灯结彩，庆贺老祖寿诞，而在某处地牢，却是一片抽泣悲鸣。

    见秦易呆立当场，老人脸色稍霁，长叹道：“见你气质不同于我们，想来也不是普通人。怨只怨那魔头无法无天，让你遭了这等无妄之灾。”

    秦易回过神来，忙走到老人身旁恭敬行礼，沉声询问起关于这五鬼宗之事。

    老人长叹一声，娓娓道出真相。

    此处原本唤作栖霞峰，景色秀丽。几年前，忽有一自号绿袍老祖的元婴期大修降临，开宗立派创立五神宗。当然，五神宗也只是他自家称谓，在其他人眼中，绿袍行事鬼邪，称作五鬼宗倒更恰当些。

    其后十余年间，栖霞峰便生出许多迷雾毒瘴，凡人皆不可近，此地便也渐渐被唤作五鬼峰。

    头一百年，绿袍老祖隐世不出，和连云山脉的山野百姓倒也相安无事。

    可谁料百余年前，这绿袍老祖竟开始逼迫连云山脉内的散修，抓捕凡人进献，供他当做鼎炉修炼邪法。

    每年七月七老祖寿诞，连云山内的散修，便要抓上五十名百姓来进献。

    此规矩行了百年，无人敢违逆，此地山野村夫死的死逃的逃，便也没剩了多少。

    听得这话，秦易只觉心中发冷，他忍不住起身追问：“那魔头如此行事，便没有正道修士前来降妖除魔吗？”

    “降妖除魔？”监牢内，有人悲愤开口，“便是灵异总局也奈何不得这魔头，谁能来管，谁又敢管？”

    此人断了一臂，头发散乱披着在胸前，倒看不清模样。

    “这……”秦易被说的哑口无言，心中更觉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难受得紧，也没有听袁天罡谈起过这事儿，他真的知道吗？

    “一定还有办法的，我们可以逃！这监牢把守不严，我们一起逃出去！”

    他这话起初微不可闻，随后音调渐大，像是对众人说，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只可惜，旁人仅是一句话，就把他所有的希望幻想打破。

    “逃？说得轻巧，人家是上天入海，无所不能的陆地高阶修道者，我们怎么逃？就凭你吗？”

    瞎眼老者幽幽一叹，接口道：“我们便是一夜逃上百里，那魔头只要盏茶功夫便能追上。我这左眼，便是半月前逃走被捉回来后给剜去的。之前也有不少修为高的修士来营救，后来所有的都死了，你也是修道者，修为还不如那些被杀的，能怎么样？”

    秦易目光落在老人空洞洞的右眼眶上，看着其中的森然白骨，一颗心愈发往下沉。

    ……

    子夜将至，风渐起。

    五鬼峰顶是处平台，宛如山峰被人硬生生拦腰削平。

    平台长逾千步，宽过百丈，便容纳数百人，也丝毫不觉拥挤。平台正中是一处三丈高台，其上有莲花宝座空悬。

    高台左侧是数百前来庆贺的散修，尽皆席地而坐。右侧则矗立着五十根水桶粗细的铁柱，柱上雕刻凶兽猛禽，柱底更有铁链环绕。

    不多时，一队身着黑色罩袍，内村绣着鬼爪的五鬼宗弟子来到平台，依次在莲花宝座下方排成两列。

    随后，合声诵唱道：“恭迎老祖法驾！”

    “恭迎老祖法驾！”

    如此，一连唱了七遍。

    此声于五鬼峰巅，伴清风明月，远传数里，回荡不休。

    盏茶后，乃渐止。

    皎月光照的天边，有仙人腾云而至。

    此仙绿袍遮天，虚影幻象杂，如那掌中佛国，一念明灭；

    此仙云端走下，一步一凝眉，落至莲座宝座，浅笑安然；

    此仙紫气氤氲，有仙鹤飞舞，异象纷至沓来，玄之又玄。

    台下五鬼宗弟子见此情景，皆神色振奋异口同声唱道：“恭贺老祖脱凡登仙，从此天地大乘！”

    听得这话，台下数百散修一阵骚动。

    苍鹭九老等人也在其中，这九人面面相觑，无不惊骇。

    “老祖竟跨入了大乘期，这……”疯道人死死捏着自己的长须，手掌微微颤动。

    为首那黑衣人紧皱眉头，低喝了一声：“老三，噤声！”

    随后眼观鼻，鼻观心，却不敢再看台上那绿袍老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