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芸说完话，再次起身，头也不回的往门外走去。

    秦阳冷声叱喝了一句，“站住。”

    “怎么？秦掌门还有什么指教？”夏芸站定回头，似笑非笑看着他。

    男人都是这种德行。

    装模作样，非要逼一下才行。

    “今天你跑来，就是为了气我一下的，对吧？真当我是什么好脾气的人？”秦阳眯眼。

    “气你谈不上，只是想看看你的态度，既然你的态度是这样，我觉得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而且时间可以忘掉一切，我坚信这一点。大不了这段时间我多陪陪娅楠，她会走出来的。”

    时间可以忘掉一切？

    秦阳以前也是这么觉得。

    可是真的过了几百年后，心中执念深入潜意识，有些东西是忘不掉的，甚至会在灵魂中形成烙印。

    平时不见面也就罢了，一旦见面，或者在某个时间忽然想起，也会心如刀绞。

    当然，秦阳没有去反驳什么，意识形态不同，观念不同，说了她不懂，没必要去争论。

    “坐吧。”秦阳再次指了指对面的蒲团，语气缓和了下来。

    同样是邀请入座，但这次多说了一个字，很显然是心态变得跟刚见到夏芸时不同了。

    “还有什么好坐的？”夏芸冷笑一声，话是这么说，但还是走了回来。

    当夏芸再次坐下。

    秦阳道：“实际上对于这个事情，我很纠结。”

    夏芸抬了一眼妙目，等待着秦阳继续往下说。

    秦阳轻轻摇头，沉默了一会，眼神才看向夏芸，“就像你说的，时间可以忘记一切，我一开始也是这样认为，可是执念这种东西却无法消除，不否认我很久很久之前恨过你们夏家的所有人，但后来，我不恨了。”

    夏芸反问，“是因为报复了我爸的公司，恨意消了吧？”

    “不。”秦阳再次摇头，“是在那件事之前就不恨了，而且如果我说，那次的报复并非出于我的指使，你信吗？”

    “你觉得我会信吗？”夏芸哼笑一声。

    秦阳也没在意，呵呵一笑，“但事实上真的不是我指使，所以说你太天真，眼里只有黑和白，社会就是这样，有求于我的那些人，又恰巧知道我跟你们家有仇，那么报复你们而讨好我，这种事根本就不需要我去说，自然有很多人去做。”

    夏芸眉宇狠狠一拧，道：“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因你而起。”

    “因我而起？要谈因果论是吗？呵呵……如果要说归根结底，那也是因为你爸，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天道好轮回，要不是他的小手段让我和夏娅楠分开，他的公司也不至于被人报复，当然，也不会有今天的我。”秦阳语气很沉，说的也是实话。

    归根结底的话，那就像是缠绕在一起的麻绳，一步一步的把秦阳变成了今天这样。

    说起来，如果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秦阳还要感谢夏娅楠跟他分手，要感谢夏宏明那些手段，要不然秦阳也不会成为修士。

    但是，反过来一瞧，恨也难消，如果不是夏宏明的手段，秦阳也不至于痛苦十几年，一瘸一拐，后来在修真界得罪了那么多人。

    总之，一切因果好像是注定的那般。

    所以真的不知道是该恨还是该感谢。

    “……”夏芸薄唇微启，张了张嘴，却没有在反驳。

    秦阳一笑，摆手，“当然，我们也不需要在这里讨论是非对错，更不需要谈因果，至于我跟夏娅楠的事情，说真的，我真的很不想去考虑，但是身边的人总会把她的消息告诉我，你们让我怎么办？去祝贺她？还是去破坏了订婚宴把她抢回来？抢回来容易，抢回来之后呢？和好如初？还有这个可能吗？好马都不吃回头草，我特么连马都不如？”

    夏芸一愣，哑然看着秦阳，似乎有点明白秦阳的心情了。

    不想吃回头草，但心中执念又放不下。

    不想去听到关于对方的消息，却又总是有意无意的知道对方现在的生活。

    很无奈的纠结。

    看得出来，秦阳似乎很烦躁。

    秦阳拧起眉头，“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想做什么？说了这么多，也不需要弯弯绕绕的了，我知道你不爽我，该怎么样直接说吧。”

    夏芸辩解道：“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我不爽你，不是因为你跟娅楠的关系，从一开始我是支持你们的，这点你不否认吧？”

    秦阳一怔，点点头，“对，这点我不否认。”

    夏芸点头，又道：“是之后你做的那些事情，你杀了人，你觉得我一个当警察的，还应该继续去维护你吗？别说你跟娅楠是朋友，就算你是娅楠，我也没理由去维护，我一个刑警不讲法制讲什么？”

    不等秦阳开口，夏芸语气缓和了几分，道：“当然，我现在也明白，武者的圈子很特殊，死个把人对于你们来说没什么，而且有些人确实是该死，但……这绝不是你能去代天执法的理由，至少在我面前不行，我看不到就罢了，既然看到，就没有理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正义。”秦阳对她竖起大拇指。

    啪！

    夏芸脸色一黑，抬手给了他一下，拍掉他的手，“你少在这里讽刺我。”

    “我是真觉得你很正义。”秦阳呵呵一笑，随意揉了揉自己的手背。

    “正义？呵。”夏芸自嘲的笑了笑，“要是以前的话，我有自信扛起这两个字，我问心无愧，可是现在……”

    夏芸脸色难看，她自从父亲夏宏明的事情之后，就感觉自己已经跟以前的信仰脱离了。

    渐渐地也有了一些黑化。

    回顾这两年的经历，夏芸已经没办法给自己洗白了。

    不否认这两年她抓了很多犯人，但却用了很多她以前不会用的手段，刑讯逼供都是小儿科，只要知道对方是坏人，哪怕是栽赃都给他先弄进去，然后再用手段，比如三天三夜不让对方睡觉，审讯起来会非常方便，对方甚至连小时候干的坏事都会一一交代。

    证据？

    那是什么？好吃吗？香吗？

    一些灰色手段让夏芸立功受奖，也升了官。

    当然，这其中还有唐立新在背后运作，现在的夏芸是乔系的人。

    哪怕她不想承认自己是派系中的人，但这个烙印她是摆脱不掉的，除非她离开体制。

    三十岁的市局刑侦大队副队长，真的会是一个很天真的人吗？别闹了！

    夏芸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与秦阳面对面坐着，似乎像吐槽一样，把自己内心的很多想法一股脑的吐露了出来。

    吐出这些负面的东西，夏芸整个人感觉舒爽多了，同时也感觉自己跟秦阳之间近了几分，没有之前那么争锋相对了。

    不过，话题也自然而然跑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