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里牺？你是凤里牺？”

    浮生看着眼前的赵灵儿，抬起的手指正在颤抖。

    事实上，他的身体都在不自觉的颤抖。

    老实说，再世为人，能吓到浮生的事情已经不多，但浮生万万想不到赵灵儿的前世竟是她。

    “没错，就是我。我的前世就是你们口中的圣母，女娲。”赵灵儿耸耸肩，余光中泛着一抹冷意，“本来你不该知道这件事的，至少现在不能知道。看来，这家伙也是孤注一掷了。”

    圣母女娲不仅是人皇伏羲的妹妹，也是当年守护始祖人族的三尊大神之一，若说人皇赐予始祖人族教化，典宗赐予始祖人族力量，圣母女娲赐给始祖人族的是繁衍与传承。

    浮生曾见过鼎盛时期的无天，与绝世强者的十二弟子都有不浅的交情，诸天万域中，寰宇万族的强者都要卖他几分薄面，一度是漫天神邸的噩梦。

    但浮生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够见到上古强者，眼前这少女，分明就是活着的神话！

    难怪，长宫的太古轮回道无法承载她的前世。

    难怪，她能够推算到浮生的命格。

    也难怪，她不将风无双与明桂女皇放在眼里。

    确实，这世间已经找不出几个能为她提鞋的生灵了。

    “这家伙？”激动之余，浮生适才想起那虚空中的一点黑暗。

    一眼望去，那一点黑暗已经膨胀蔓延，在虚空中拉扯出一道人影的样子，鼓动的气息就像烧沸的水，让人产生强烈的不安。

    不安的源头不止于此，浮生还惊讶的发现，这家伙的变化没有痕迹！

    一般来说，哪怕是典力在空间里膨胀，流动，洞天境的王者都能够感受到，如果是物体的变化，空间受到影响，那么感受会更加强烈。

    浮生早已是域王境巅峰，这又是在他亲手重建的祖玛星上，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敏锐的神识，但眼前黑暗的鼓动是一个例外。

    似乎，这片黑暗已经与空间融为一体。

    又好像，它本身的存在超越了时间与空间。

    如果是其他时候，浮生会选择前者，因为这种例子并不少见，深谙空间法则的帝江就能做到这一点。

    可对方认出了自己的前世，更认出了赵灵儿的前世，那么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道之本源？先天道灵？”浮生皱起眉头，目光锁定在流转的黑气，眼睁睁看着它凝成人形。

    凝成人形的黑气依旧没有改变质量，还是一团气息的样子，微微流动着，已经可以分辨出口鼻眼耳，栩栩如生。

    “你到底是谁！”

    这家伙迟迟不肯露出真相，令浮生很是忌惮。

    而且浮生有一种感觉，这家伙与自己脱不开干系，只是一时间忘记了它的存在。

    “心魔之主，别来无恙啊。上次见到你，还是在三千多万年前，你害死了刑天。”赵灵儿眸子里透着澈寒，道出了对方的身份。

    “心魔之主？没错，万恶之源说过，心魔之主就在噬魂族，而我曾在这里杀死过噬魂族人，虽然做得干净，难免留下痕迹，招来心魔之主。”

    只是片刻，浮生已经将真相串联出来，并不是他妄自尊大，而是诸多先天道灵都在寻找他。

    尤其是万恶之源、心魔之主，这些邪恶污秽的力量，被天道打压，被万域排斥，若无破天之法，虽不会彻底灭绝，但力量会随着时间而流逝。

    以往，浮生还搞不懂其中玄奥，甚至他认为在无尽的生命里，力量已经成为一种陪衬。

    但直到他见证了亘古魔域的存在，知道赵灵儿一语道破天机，浮生才明悟，这些道之本源，先天道灵，它们都在等一个机会！

    等待再度晋升，成就天道的机会！

    亘古魔域已经等到了这个机会，所以它是唯一的竞争者，也是唯一有可能替代天道的存在。

    “你说那莽夫啊，他死于自己的心魔，说起来还要感谢我呢。若不是我助涨他的心魔爆发，他又怎能在被砍掉头颅的情况下将双乳做唇，将肚脐做口，手舞干戚，再战天道。”浑身漆黑的心魔之主发出不以为然的声音，顿了顿，连忙又道，“哦，我忘了，他们都是你的孩子。不过那件事归根结底，要怪九重天，你不该迁怒于我。”

    遥远的传说，在他们口中如数家珍，就像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确实，人们口中始祖人族第一战神刑天，在圣母女娲与心魔之主面前当真算不得什么。

    “这些事我不与你计较，不是我现在打不过你。”赵灵儿冷冷一哼，话锋一转，“说吧，你这次又为了什么？我在背地里可看得清楚，是你催动了他们两个的心魔，直接摧垮他们的意志。”

    “呵，我早该想到是你了。”浮生就感觉事情不对劲，没想到是心魔之主暗中出手。

    而心魔之主能够悄无声息的引爆尧离子与老龙龟的心魔，浮生竟没有丝毫察觉，这一下便说明它远远超出了万恶之源的力量，而赵灵儿也直言不是它的对手。

    不过，浮生对于心魔之主还是有些了解的，它的强大之处并不在于力量，而是在于形态。

    这世间只要有心魔的存在，它便不会灭亡，哪怕被打到只剩下一丝一毫，都能依托心魔再度凝聚庞大的力量。

    讽刺的是，生灵的心魔不可能被灭绝，只要有思想，有主见，总会滋生魔障。

    执念，执着的信念就是心魔。

    “照理来说，你们这些先天道灵给龙胤送礼也没什么特别的，可你躲着我，这就不是什么好事了。明知道我罩着浮生，还敢打他的主意，找死么！”赵灵儿厉声喝问道。

    这下，浮生完全明白了。

    原来赵灵儿悄无声息的离开，并非因为尧离子和老玄龟，而是为了引诱心魔之主出手。

    想来也是，尧离子、老玄龟这种货色，哪里配得上女娲转世的算计？

    “其实也没什么，我可不像它们一样要依靠龙胤寻求出路。只是，我布下的棋子，接二连三被这小子拔除，我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没跟他一般见识，还送他这样一份大礼。”心魔之主再度开口，极不情愿的样子，“我只是要他收敛一些，不要总坏我的好事。”

    “噬魂族和破灭的轮回之道，到底是什么关系？”浮生挺身问道。

    眼前的心魔之主远不是巅峰状态，但至少比现在的赵灵儿强大一些，这却不是浮生胆怯的理由。

    比起噬魂族的高层，不朽不灭的心魔之主，肯定知道更多的真相。

    “对，四亿年了，也该说说了。”赵灵儿点点头，附和着浮生。

    “轮回破灭了么？”心魔之主却是一副很吃惊的样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轮回从没有破灭。若是破灭了，这世间只有死，没有生，早已变成了亡灵的世界。事实是，每时每刻都有活着的人死去，每时每刻也都有死去的人转生。龙胤转世了，凤里牺转世了，当年许许多多的人，他们都转世了。”

    “这正是我要问你的！”浮生并不喜欢心魔之主的态度，却又拿不出什么作为反驳。

    倒是赵灵儿，终究是凤里牺的转世，一语便道破其中破绽：“我们的转世，可不是你的功劳。”

    “没错，当然不是我的功劳。你们这些人，就该在无人区里，永恒堕落，无尽沉沦。”心魔之主说话间，黑气荡漾，似乎是很生气的样子。

    不过下一刻，黑气便平静下来，心魔之主的语气也恢复平静，“凤里牺，你为了转世吞噬了多少同胞的精气？龙胤，你的重生又践踏了多少骸骨？既然博到了这一线生机，就不要再作孽，老老实实的过完这一生，再入轮回，不好么？如果还像前世那样，下一次，无人区里，你们便是供别人转世的食粮。尤其是你，龙胤。你以为你能走出无人区靠的是什么？我告诉你吧，是猛天问，是浮英南，是晨漠北……是你那些布下以牺牲自己为代价，化作精气，才让你在无人区站稳脚跟。承载了这么多人的生命，你不为自己活着，起码也把他们的那份活够了吧！”

    “这……”浮生迟疑了，迷茫了，天旋地转中迷失了自我。

    他从来不知道这些，也不曾想到过，如今从心魔之主口中听到这个真相，嗡的一声，识海掀起滔天巨浪，灵魂也变得混乱不堪。

    猛天问、浮英南、晨漠北……

    人族抵抗军的将士们，一个个浮现在他的眼前，他们忠诚，勇敢，无畏，在龙胤的带领下不知击败了多少强大的存在。

    哪怕到死，他们仍为人族抵抗军的领袖，仍为龙胤奉献着自己的一切。

    陷入迷茫的浮生，深深地陷入自责与懊恼，深陷在历史中无法自拔，浑然不觉暗影正聚集在脚下，越发浓郁，像是一张深不见底的大口，要将他彻底吞噬。

    “不对！”

    猛地，浮生抬起头，脚下的暗影停止了蔓延，心魔之主脸上的笑容也定格在此刻。

    “怎么不对？”心魔之主诧异道。

    “我之所以能活着走出无人区，是因为天道无法插手那里，甚至看不到它的存在，凭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我的每一位部下，每一位战友，每一位与我并肩作战的勇士，我都记得他们，直到现在也不能忘记。”

    “如果真的是他们献出自己的生命，才让我从无人区走出来，就算这样，我承载的也不是他们的生命，而是他们的希望！”

    浮生说到这里，目光已无比的坚定，凛冽的气势一荡之下，脚下的黑暗荡然无存。

    “心魔之主，你还要玩弄人心到什么时候！”

    浮生的声音决绝无情，本命符箓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混沌之翼迎风招展，悍然一拳，便轰向了那心魔的源头，心魔之主。

    (本章完)